薑勝笑道:「自是良禽擇木而棲。」
文心文士其實沒啥節操。
這個主公不合胃口就跳槽唄。
又不是一輩子吊死在一棵樹上。
誰知,沈棠又是長長一歎。
「她恐怕擇不了……」
薑勝這會兒還不知「擇不了」是什麼意思,也不知寧燕這女人一旦下了決心,有多麼殺伐果決。第二日,並未看到寧燕。
隻瞧見寧燕帶來的少年和她的女兒。
康時這廝轉了性,右手拿著湯匙,左手端著粥,輕聲細語哄著女孩兒多吃兩口。
那嗓音……
聽得人齁甜。
「來,乖囡囡,再來一口。」
「吃不下了。」
「最後一口好不好?」
事實證明康時這廝不講信用,連哄帶騙,哄著女孩兒將一整碗都喝完了,末了還掏出帕子給她仔細擦了嘴。不知何故,康時似乎格外喜歡讓女孩兒喊他「康叔叔」。
這孩子喊他一聲。
他嘴角都能咧到後耳根,像個牙子。
「康叔叔,阿娘在哪裡?」
康時哪裡知道?
「她約莫是忙去了。你今日就好好跟在康叔叔身邊,叔叔帶你去長長見識……」
「還是看小豬嗎?」
「今兒不看小豬了,瞧點彆的。」
例如看他怎麼工作。
這孩子是真的乖,也好帶。溫溫柔柔、可可愛愛的模樣,實在是讓人喜歡。康時每每看到這個有幾分神似友人的孩子那麼乖巧,總能觸動內心某種隱秘的爽點……
隻是——
之後十餘日都沒見到寧燕。
好似人間蒸發。
問主公,主公也是諱莫如深,隻用「她去辦正事」這個借口敷衍。康時敏銳發現不對勁,寧燕能有什麼正事需要消失這麼久?最最重要的是,小祖宗要哄不住了!
一連十餘日沒看到阿娘,本就敏感不安的女孩兒終於忍不住,半夜偷偷摸摸哭起來。這陣子都是康時跟少年帶著她。少年還是普通人,睡得沉,康時卻被哭聲驚醒了。
「怎得了?可是夢魘了?」
康時循著哭聲在屋外角落找到孩子。
「阿娘……嗚嗚,阿娘是不是跟阿爹走了……她是不是也不要囡囡了……」她記得阿爹也是這樣,突然有一天就看不到了。她想念得緊,但每每提到阿爹,阿娘總要哭。
她雖不懂死亡,但也知道阿爹回不來了,那次之後,再也不敢提一句阿爹。
現在——
阿娘也不見了。
埋在康時懷中哭得難過。
卻不敢發出大聲,隻敢悶聲嗚咽。
康時好笑道:「怎麼會呢?你阿娘真是去忙正事,康叔叔保證,再過幾日她就回來看囡囡了,要是說不準,康叔叔就……」
話未說完,頭頂落下一道陰影。
他正半蹲著。
見狀抬頭看去。
來人正是寧燕本尊不假,一陣子不見,她似乎年輕不少,隻是麵色煞白,比天邊月輪還要麵無血色。深更半夜,冷不丁出現,讓人憂心這是活人,還是她的鬼魂。
「季壽,給我吧。」
聽到熟悉聲音,女兒一下子掙脫康時懷抱,撲向寧燕。她的力道不重,但寧燕卻吃疼得倒吸了口冷氣,臉色越發死白。
「可是想阿娘了?」
她將女兒穩穩托起。
康時起身之時,隱約瞧見寧燕腰間似綴著一枚眼熟的東西,這東西,他也有。
文心,花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