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者,世人壽數短暫,能無病無災、安然活到二十七八,已是極為難得。過了而立,熬到不惑,已經算「長壽多福」。倘若一直碌碌無為,我還能陪伴囡囡幾年?」
康時還是頭次聽寧燕說這麼多:「但以你之能,隻需契機,積攢文運絕非難事。」
用不了三四年,或許是一兩年呢?
後期再以文運彌補……
便能最大限度挽回損失。
寧燕隻是笑了笑:「沈君看重興寧,二人又是君子之交。是,若以遺孀身份,或許能得一時庇護,也能做到你說的。不過——興寧留下來的每筆遺產,我都不想動。」
讓這份「惺惺相惜」,好好保存著。
「不曾立功,不曾揚名,如何服眾……思來想去,唯有此舉、此物能證明,我寧圖南絕非庸人!」寧燕手中抓著那枚她曾夢寐以求的文心花押,底部篆刻「寧氏圖南」四個字,側麵刻有「三品上下」四個字,「夜已深,便不打擾了。」她頷首致歉,抱著女兒入了屋。
徒留康時一人在原地。
良久,他也隻能歎氣以對。
待回過神,仔細回憶那枚文心花押。
不由得揉著眉頭苦笑:「似曾相識。」
每個人的文心花押都是獨一無二的,但寧燕那一枚,除了上麵的字,顏色、大小、乃至極具個人特色的印紐,與宴興寧一模一樣。甚至連文氣氣息,也是神似……
這對夫妻可真是……
讓人沒轍。
康時不由得對月發出一聲輕歎:「興寧啊興寧,你可真是……一見誤終身……」
他認識寧燕尚在宴安之前。
康氏和寧氏算是當地比較有名的家族,兩家偶爾有走動,康時很小就知道寧氏有個性格孤僻要強的女兒,跟其他家女兒都合不來那種。他離家之前隻遠遠見過寧燕幾麵。
二人的關係止步於說過幾句話。
之後又聽說寧氏給她訂了一門親事,對象正是康時新結交的友人宴安。因為宴安,康時跟寧燕的交流才多了一些。
不過,二人性格注定合不來。
因為康時是標準的浪子賭徒做派,寧燕那個性格哪裡會看得慣?
他們屬於認識,但不熟。
再之後,便是現在了。
康時將對方當做摯友遺孀看待,念在過往交情也準備照拂,誰知她的選擇每一步都在他意料之外,且態度堅決,不留後路。
也不知她的選擇正確與否。
轉念一想,自家主公都信不過,還能有誰信得過?康時心中嘀咕著「興寧可彆來我夢裡討債」之類的話,數度輾轉反側才睡下。
第二日,天晴。
沈棠打著哈欠翻著名錄。
這份名錄可是薑勝他們這一月多的成果,將有天賦的女子都囊括其中,剩下的便是如何安排她們的去處。沈棠也不準備將她們一個個培養成戰場殺器,因為這不現實。
指頭還有長短呢,更何況是人。
資質高低,擅長不同,興趣各異。
所以——
沈棠點著冊子。
「彆類分門,因材施教。」
隻要能派上用場,於她而言便是人才,不一定非得在官署任職做事,不一定非得上戰場排兵布陣。哪怕深耕田地,隻要能讓庶民吃飽,讓這世上少一個餓死之人——
此人,一樣稱得上無雙國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