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65:屠龍局前奏(中)【求月票】(2 / 2)

有了這一出熱場,氣氛烘托到位。酒宴之上,眾人難得卸下負擔,以輕鬆風流的舒展姿態,毫無拘束地談天說地。沉棠也吃到了心心念念的全豬宴。待到氣氛最高處,她舉杯:“我以羊奶代酒,與諸君暢飲一杯。盼來年,事事順遂,平安喜樂。”

“主公同樂。”

第五個新年在一聲聲祝賀中度過。

年三十,花燈如晝,焰火漫天。

儘管已經提前宣傳通知,但孝城庶民仍很拘束。入夜之後,街上出來玩耍的遊人並不多。直到漫天煙花照亮天際,才有越來越多的庶民忍不住好奇心,攜家帶口出門賞燈市煙花。在炫目煙花表演的蠱惑中,他們緊繃多年的神經才短暫地鬆緩下來……

沉棠喜歡坐在高處欣賞這片人間,好似她抬手去抓,就能抓住一瞬即逝的美好。

“東風夜放花千樹,更吹落、星如雨。寶馬凋車香滿路。鳳簫聲動,玉壺光轉,一夜魚龍舞……”沉棠如今能完美控製言靈不再失控,已經很久沒有鬨出文氣抽空的烏龍。

當然,為了布置今年的煙火,她的文氣所剩也不多。抬頭是煙火璀璨,低頭是人生百態。她口中輕念這首寫儘盛景的詞:“……眾裡尋他千百度,驀然回首……”

“驀然回首……”沉棠頓了一頓,不由得想起來,自己從剛穿越來的孤身一人,到如今,身後也有一群值得交心托付、誌同道合的朋友,“不堪盈手贈,還寢夢佳期。”

屋簷下有人大煞風景。

“今兒不是三十嗎?明兒也是初一。”

根本沒有美好的月色可贈。

正在抒情的沉棠臉色一沉。

衝著下方威脅道:“荀永安,不想大過年被你阿父用蹀躞抽,最好當自己是啞巴!”

下方的某人立馬閉了嘴。

跟著,沉棠聽到一聲輕微的噗嗤笑聲。

她心中咯噔。

整個人倒掛在屋簷下,跟食肆雅間的荀定二人眼對眼,準確來說是荀定看她,她看公西來。公西來也被跟蝙蝠一般的沉棠嚇了一跳,但很快又鎮定下來:“沉君。”

沉棠痛心疾首:“我有負奉恩所托!”

這下輪到荀定心裡咯噔了。

“主公!”

好大兒聲音帶著幾分哀求。

沉棠不客氣地道:“你喊我公主都沒有用。公西仇臨行前,特地將阿來妹子交托給我,讓務必我防火防盜防你荀永安。你倒好,大過年不跟你空巢老父親一塊兒守夜,約阿來妹子跑來這看煙火,逛燈市。你老實交代,你小子是不是不安好心?準備等公西仇回來,給他一個大大的surprise,讓他喜當舅?你敢這麼做,公西仇不止捶你還捶我!”

荀定:“……”

沉棠那一串話他不是很明白。

但核心意思是懂的。

當即漲紅臉,擺手:“沒有!沒有!”

又忐忑地看著公西來,生怕被誤會。雖說坑公西仇很爽,但他絕對不會用這樣下作又不負責任的方式,喜歡一個人肯定要步步到位。哪怕他知道讓公西仇點頭很難。

沉棠逗夠了,心裡這才舒坦。

離去之前不忘叮囑公西來。

“你阿兄吩咐的,彆過門禁再回家。”

公西來緋紅著臉道:“嗯。”

待沉棠躥沒影兒,荀定問公西來。

“何時有的門禁?”

公西來也搖頭:“不知。”

她當然不知,因為這是沉棠瞎謅的。

欒信夫婦帶著三個孩子一起觀燈賞花,街上遊人漸多,妻子擔心地看著他:“要不要尋個地方歇一歇腳?”三個孩子一開始還拘束,但畢竟是孩童,很快就放鬆鬨了。

欒信腿腳不便,跟著吃力。

他擺手:“不用,為夫還好。難得孩子們這般開心。街上人多,不跟著不放心。”

長子還好,次子和小女兒閒不住。

妻子欲言又止。

她不單單怕欒信累著,也擔心欒信會想起不愉快的事情。往年有這樣的活動,他總是一人悶在書房,再不就待在官署,不肯出來。欒信道:“不需要有這麼多顧慮。”

他頓了一頓,道:“都已經過去了。”

有修煉資質的人大多早慧。

欒信很小時候便能記得事情。

他清楚記得自己出身普通人家,父母守著小生意,養家湖口,貧窮但還算安穩。但是,安穩這個詞,對於這個一生能換兩個國籍的世道而言,它是奢侈的。於是戰亂讓他失去雙親,他隨流民逃難,以行乞為生。

記得那是個同樣熱鬨的上元佳節。

這個節日屬於風流才子俏佳人,而他隻是一隻蜷縮在市井最晦暗角落瑟瑟發抖的蟲子。可即便是蟲子,也喜歡光與熱。年幼的他禁不住誘惑,試圖加入人潮,之後便是一輛疾馳的馬車,以及碾過右腿的劇痛……

隻是這些痛跟多年之後挑斷腿筋,削去半邊髕骨,沸水澆注,又顯得微不足道。

妻子輕咬著唇:“可是……”

欒信感受丹府所剩不多的文氣,溫和文雅地道:“主公不是說了麼?這場煙火燈會是為全城庶民準備的,不獨獨屬於誰……”

他眼中的世界,比旁人更為絢爛精彩。

既然能看,為何不出來看一看?

妻子聞言也不再勸說。

隻是更加專注盯著三個孩子不亂跑。

欒信歎道:“為夫可是文心文士,哪個拐子能在文心文士眼皮底下將人拐走?”

妻子道:“又不單是擔心被拐子偷。”

遊人這麼多,被撞倒也心疼的。

欒信拖著不靈便的腿,慢慢跟著前麵一大三小,還不忘出言提醒他們走路小心點。

恰逢此時,煙火節目進入了最高潮。

一家五口來到中心會場。

這裡空出了好大一片地方,過來的庶民都被攔在繩索外,會場中心隻有一人。此人身形魁梧,相貌平庸,肌膚格外黝黑,笑容憨實。他身邊燒著一桶通紅的鐵水。

一眾遊人屏氣呼吸。

終於——

鐺!

灼熱鐵水揮灑半空。

鐵樹銀花落,萬點星辰開。

這是實實在在的!與言靈的表演相比,又有另一種彆樣的恢弘壯麗,炫目奪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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