頃刻之間,反轉又反轉。
眾人懸吊的心七上八下無法落地。
不知是誰喃喃了這麼個問題。
「二去哪兒了?」
穀仁握緊袖中的拳頭,壓抑著想要奔過去找那道虛影的衝動——很明顯,裝扮疑似公西族大祭司的虛影,跟沉棠有著千絲萬縷的關係。找到沉棠就相當於抓住線索。
他強迫自己坐了回去,隨口一答:「你們看沉君如今的模樣,像是個心智正常的人?倘若其心智似孩童,數不清數也正常。」
聯軍眾人:「……」
沉君當真是不會數數?
還是故意戲耍蔣傲?
穀仁加重口氣,反問:「不然呢?」
稚童心性,能有什麼壞心眼?
吳賢這邊也是長舒了口氣。
倘若蔣傲這道攻擊真的落下來,雖說不至於喪命,但聯軍免不了灰頭土臉,士氣大跌,這場戰想贏就更難了。沉棠的出現和重傷,出乎他預料,但更出乎預料的是之後的驚人表現。同時也徹底明白秦禮究竟在忌憚什麼——他這位沉弟,羽翼豐滿了!
沉棠可不管聯軍眾人的小心思。
她跟蔣傲在戰場上玩起了抓鬼遊戲。
單方麵的——
他跑,她追,他插翅難飛。
各種意義上的插翅難飛。
蔣傲不知道沉棠為何有這般變化,可他知道對方此時確實有取自己性命的能力。
此前他托大直襲聯軍大營,再加上跟沉棠少衝二人對戰,武氣儲量消耗達到了七八成。儘管實力到這個境界,呼吸時會自動吸納天地之氣,恢複武氣,但麵對莫名其妙恢複全盛的沉棠而言,他當下處境很危險。
蔣傲鉚足勁兒,一道流光衝向己方,眼看著他即將安全,不緊不慢追著他跑的沉棠口中輕吟,手中慈母劍甩出:「星羅棋布!」
縱橫交錯的文字瞬間將半個戰場囊括。
從天空往下看,這是一麵巨大棋盤。敵我雙方參戰的文心文士不在少數,各人的【星羅棋布】範圍有大有小,互相交疊重合,但論規模,全部無法與沉棠這個相比。
「蔣傲,【迷而知返】!」
一幅文氣凝化而成的巨型卷軸懸於半空,在蔣傲麵前迅速展開。蔣傲反應不可謂不快,奈何慣性太大,畫卷之上又出現黑白二色漩渦,竟以強橫吸力把他吸入其中。
上一息被畫卷吞沒。
下一息他從半空跌落,撞上沉棠的眸。
少年笑得有多單純,手中揮出的劍氣便有多驚人。數十丈弧形劍氣的目標是他!
蔣傲不愧是身經百戰的武膽武者。
即便被打了個措手不及,還能及時應對,周身武氣迸發,借了劍氣衝擊,以四兩撥千斤之巧技,將正麵傷害降到了最低。重心下沉,似千斤墜落地,頭也不回又跑。
結果自然是沒什麼兩樣。
那幅畫卷隻針對蔣傲,不論他往哪個方向跑都會回到沉棠身邊,活似「鬼打牆」。
看著沉棠戲謔的眸,蔣傲狠下心!
「萬軍助我!」
話音落,最近的軍團應聲。
以蔣傲為中心,瘋狂吸納軍團頭頂凝聚的士氣,武氣正以驚人速度恢複。跟自主恢複相比,這玩意兒比快充還快充。不過,弊端也是顯而易見,失去士氣的這隻作戰軍陣會成為戰場最薄弱的缺陷,極容易被敵人抓住空隙,繼而以點破麵,撕開口子!
但,蔣傲會顧慮這些?
自然不會。
這些兵士生死,他根本不在乎。
他們跟自己這位十六等大
上造相比,賤如草芥,若能為助他而犧牲,那是他們的榮幸。丹府重新充盈,蔣傲感覺自己又行了,重新抖起來。沉棠則靜靜看著他表演。
「我抓到你了。」
「但是就這麼殺了你,有些可惜。」
她睜著那雙天然帶著些無辜的杏眸。
「以前都沒人跟幼梨玩,幼梨好無聊啊。但是老王八殼,你就不一樣了,所以幼梨非常喜歡你哦。幼梨決定了——」她抬手手指一勾,慈母劍瞬間飛至她手心,在蔣傲攻擊下遊刃有餘,「咱們玩點彆的遊戲。我問,你答。答錯或者不答,挨一劍!」
這可是她「朋友」才有的待遇。
「第一題,老王八殼請聽好——」
「爸爸的爸爸叫什麼?」
蔣傲哪裡會回答沉棠的問題。
所以,當她回答倒計時結束,沉棠很開心地道:「回答錯誤,老王八殼要受罰!」
蔣傲以為沉棠口中所謂的一劍,自己躲開或者擋下就無妨。誰知當他閃開好一會兒,肩頭驀地崩開一道血花,肩甲處有道極其細窄的劍痕,鮮血順著裂縫淙淙流出。
【新章節更新遲緩的問題,在能
他怒極咬牙道:「豎子!」
居然讓他丟這麼大的人和臉,想到跟沉棠後半程的對戰,自己左支右絀時的狼狽,強烈恨意湧上心頭。他目光凶狠毒辣,此番羞辱,必要用對方項上人頭才能洗刷!
中年文士凝眸道:「將軍大意了。」
他說完,蔣傲投來殺人般的凶惡眼神。
「此地焉有你說話的份?」
中年文士眼神不起波瀾。
他似乎不意外蔣傲恩將仇報的反應。
蔣傲扭過頭,似低聲喃喃說給自己聽,也似說給中年文士聽:「哼,且讓他囂張個幾日……下一次,用那豎子的頭顱祭旗!」
中年文士道:「那是沉棠。」
戰場混亂,蔣傲沒聽清楚。
「什麼東西?」
中年文士提醒他:「讓將軍吃虧的少年,他叫沉棠,隴舞郡守,聯盟軍勢力之一。」
蔣傲麵皮劇烈顫抖抽搐數下。
他粗喘著氣,腮幫子繃緊,後槽牙磨著,將這個名字咀嚼一遍又一遍:「沉棠。」
將這個名字徹底記在心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