沉棠氣得險些語無倫次,罵道:“私生子是一個女人能單獨完成的?沒有她丈夫貪圖美色,欒氏女君是能將他綁在床上霸王硬上弓嗎?若是一次不中,還要多綁幾次?”
貪花好色的男人不整,光捏軟柿子。
怎麼著也該一視同仁吧?
結果她倒好,火氣全撒一方頭上。
說完,她又更加生氣:“那位欒氏女君也是不謹慎,既然做得出借種的事兒,怎麼不再乾脆點,找能借還能殺的下手?去父留子就弄得徹底一些,留下尾巴徒增麻煩。”
限量版乃至絕版的種子才是好種子。
“公義,你知道我現在在想什麼嗎?”
沉棠手中捧著熱茶聽完整個故事。
欒信搖頭道:“不知。”
沉棠放下熱茶,告訴他可以走捷徑:“公義可以猜,要是猜不到,你可以用望潮的文士之道聽,聽聽我此時的內心想什麼。”
欒信依舊搖頭:“惜命。”
他這個文士之道厲害歸厲害,但帶來的負擔同樣恐怖,不是隨心所欲,想用就用。
顧池的文士之道他偷偷用過,隻堅持幾息就被迫中止。因為對於這個文士之道而言,聽到人心最陰暗的負麵內容反而是其次,最大的負擔是嘈雜,噪音一刻不停歇。
儘管欒信不喜顧池,甚至是有些敵視,但知道對方長期生活在這種環境中,不免生出幾分同情。他更不理解的是,對方是怎麼從無數心聲中,精確鎖定一人,不曾出錯?
沉棠毫不掩飾自己的殺意和狠厲:“那我親口告訴你,我在想你的這些仇家是不是還活著。若還活著,一個個都痛快宰了!”
“他們自然還活著,還活得不錯。”
那權貴本就不是善類,也沒操守。鄭喬打來,他就早早舉家歸順,生怕晚了一步招來滅頂之災。他一出生就享受榮華富貴,紅塵萬丈他還沒遊戲夠,活著才能享樂。
如今在鄭喬手底下過得滋潤。
沉棠冷笑:“那就好!”
她又道:“活著才有機會親手殺掉。”
前有顧池仇家陶言上蹦下跳,後有欒信仇家耀武揚威。沉棠忍不住懷疑自家風水是不是有問題,為什麼帳下僚屬,不管文武、不管男女,各個經曆坎坷?遭什麼詛咒了?
因為欒信一事,沉棠白日無心公務。
夜幕降臨,她亦是輾轉反側,混混沌沌的時候,腦中陡然浮現出一個大膽的念頭。
想乾就乾,猛地掀開被褥。
欒信營帳燈火還亮著,她在外頭等了沒多會兒就看到人出來:“公義現在可乏?”
“不乏,主公還有其他交代?”
這還是沉棠第一次這個點找自己。
欒信誤以為有什麼要緊大事。
“我今兒想來想去,心中仍不爽快。”
欒信這個真正的苦主反而表現得澹定,他道:“主公無需為此事分神,再者,那李石鬆不是快死了?他一死,也算是報了仇。”
沉棠握拳道:“那不一樣!”
欒信:“……”
仿佛跟李鶴有深仇大恨的人是主公?
下一瞬,沉棠一把抓起他的手腕。
欒信慌了:“主公這是要去哪兒?”
沉棠揮手:“摘了李石鬆的腦袋!”
當然,離開之前還要跟褚曜知會一聲,不然引起不必要的恐慌不好。欒信以為褚曜能勸住沉棠,誰知他隻是沉吟了會兒,放下沒處理完的書簡,起身道:“曜也一道。”
欒信:“……朝黎關是敵人老巢!”
褚曜澹定道:“很快就不是了。”
欒信手腕還被禁錮著,抽也抽不出來,氣急道:“若真要去,你我同行即可,怎能縱容主公隻身犯險?萬一那魏壽反水,危矣。”
褚曜道:“確實,魏壽危矣。”
以朝黎關如今的頂尖戰力,想要留下有兩名文心文士輔助的沉棠,魏壽的烏龜殼怕是要被一劍劈裂。褚曜對沉棠一向實行放養縱容政策,主公皮實一點兒沒什麼不好的。
欒信又氣又急:“荒誕!”
褚曜很澹定:“習慣就好。”
主公迫切想做的事情一定要讓她去做,這是僚屬的本分,他的主公有什麼錯呢?
她隻是想摘掉李石鬆腦袋而已。
沉棠三人也不騎馬,一路使用【追風躡景】言靈趕路,悄摸兒潛入朝黎關。褚曜負責領路,他來了不止一次,駕輕就熟。
話分兩頭——
李鶴離開沉棠營寨便直奔朝黎關而去,回來路上,腦中已經有了大致計劃——先給國主鄭喬傳信,再穩住魏壽。湊巧,魏壽也在想著如何殺他,還為李鶴擺了場慶功宴。
二人一拍即合,推杯換盞。
李鶴喝得微醺,找機會將話題引到各自子女身上,半真半假地苦惱孩子婚姻大事。
魏壽道:“令郎年歲似乎不大……”
李鶴年紀比他小,孩子自然也小。
“……唉,魏將軍有所不知,依照習俗,小兒這個年紀也該開始議親了。早點議親也能早點相看中意的人家,定下來,遲了連個人都撈不著。今日與魏將軍相談甚歡,便想著,倘若兩家有緣,能當個兒女親家……”
他真心想跟魏壽結親家?
哈哈,怎麼可能。
魏壽在他眼中不過是一個低賤的北漠異族蠻子,他說兩家結親隻是為了提醒魏壽子嗣都在鄭喬手中當人質。倒戈之前,最好先替這些人想想。他們的脖子可沒有劊子手的砍刀鋒利。白發人送黑發人的滋味可不好。
魏壽道:“這……還要過問夫人。”
李鶴心中哂笑。
過問芯姬?
芯姬如今不是待在屠龍局聯軍那頭?
李鶴笑著打哈哈,將此事含湖過去。
不過,他的目的還未達成。
李鶴繼續找機會給魏壽畫大餅,諸如:“……鶴有一言,不知當講不當講……實不相瞞,吾一直以為那蔣謙慎隻是有勇無謀的莽夫,平日又嫉賢妒能,打壓新貴……他此番戰死,對魏將軍而言可是天賜良機……”
魏壽揚眉:“何來良機?”
李鶴神秘一笑:“魏將軍天賦勝過蔣謙慎千萬倍,國主一旦重用,十六等大上造近在遲尺,唾手可得……如何不是良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