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一邊洗澡一邊喚來帳下屬官心腹。
魏壽已交出朝黎關的兵權,此關駐兵他如今指揮不了,不過魏壽南征北戰這麼多年也組建了自己的私屬部曲。這支私兵個個都是千挑萬選的精銳,以一當十不在話下。
目前這情況夠用了。
他衝心腹屬官招手,示意對方附耳過來,後者心領神會湊近。魏壽在他耳邊耳語了幾個字,即便有外人聽到也不知道意思。
特殊暗語,保密性絕對一流。
屬官眼睛越睜越大,驚道:“將軍!”
魏壽也了他一眼,嚇得對方收回抵在舌尖的話,屬官心跳如鼓,不知道自家將軍怎麼突然要反了鄭喬,還準備跟著屠龍局聯軍乾活。此前一點兒要反水的征兆都沒有啊。
不——
還是有一點兒的。
屬官不合時宜地想起了“褚亮亮”。
若無意外,自家將軍更改立場,絕對與這人有關。他支支吾吾:“可是將軍……”
魏壽冷哼道:“你怕了?”
屬官立馬拍著胸甲道:“末將這條命都是將軍的,怎麼可能貪生怕死?隻是將軍,這事兒靠譜嗎?雖說如今的國主不怎麼樣,名聲爛,但至少不曾克扣咱們的軍餉……”
要不是為了賺口吃的,誰願意將腦袋彆在褲腰帶?屠龍局聯軍這個草台班子,看著就不富裕。在這個沒國家反詐app的時代,魏壽的經曆怎麼看怎麼像遭到電信詐騙。
魏壽坐在浴桶,看著水麵氤氳霧氣。
歎道:“倘若軍餉不足,我的私庫還有些,能頂一陣。這一陣過後,他褚無晦再不要臉也該放人。這世上斷沒有讓人賣命還不讓人吃飽的道理。放心,不會虧待兄弟。”
屬官一聽,臉色更是古怪。魏壽黑著臉問他:“你想甚?臉色跟吃了屎一樣怪異?”
“哈哈……末將隻是感慨將軍與那位褚亮亮關係還真好……”將軍這是準備將自己多年積蓄砸進去,做好打水漂的心理準備。
魏壽哼道:“你不懂。”
權當是還他褚無晦當年恩情了。
魏壽這邊緊鑼密鼓籌備,屠龍局聯軍這邊也做好了集中兵力攻城的前期備戰。因為魏壽已是自己人,能與己方裡應外合,黃烈等人一番密謀商議,決定放棄城下鬥將。
用最快的攻城節奏吸引守城主力的注意力,給魏壽的人製造背刺時間,隻要朝黎關城門打開,將戰場推進關內,裡應外合就能輕易拿下這道燕州險關。險關之後是一片平地。屆時就能分兵,數路作戰,最後再會師與鄭喬決戰乾州。因此這一戰,至關重要!
聯軍這邊有朝黎關的布防圖,再加上第一次的經驗,部署調節各方兵力毫無難度。
唯一讓沉棠不爽的是——
己方要跟陶言和錢邕配合。
其他人或許會忍,沉棠是忍不了,當即就開麥拒絕這個安排:“黃盟主,我不跟姓陶的合作。其他人怎麼乾我不知道,我隻知道我若是跟他一遭合擊,一不小心殺上頭,可能會將他的兵也砍了。醜話說在前頭!黃盟主不計較的話,合作也不是不可以……”
眾人傻眼,陶言成了眾失之的。
他憤恨道:“姓沉的,你什麼意思?”
沉棠起身腳踩桌桉:“字麵意思。”
陶言被激怒,對她怒目而視。
黃烈對沉棠狀況百出有了免疫,他澹定地問道:“陶君何時得罪了沉君?倘若不是什麼血海深仇,沉君可否賣個麵子,推到日後再解決?當下是該擰成一股繩的時候。”
很顯然,沉棠不肯賣這個麵子:“這陶慎語跟我帳下心腹有滅門之仇!我這人臭毛病一堆,其中就有幫親不幫理,更何況他小子還不占理。即便沒有這樁,依照陶慎語的品行,也可能背刺盟友。我回頭找誰說理?”
見黃烈下不來台,章賀下場與陶言調換,理由也挺充分:“章某與沉郡守有些舊交情,此前也曾合作,比其他人默契好點。”
黃烈隻得答應。
陶言的臉色全程都是黑的。
其他盟友時不時還往他身上瞥。
因為風水輪流轉,所以這個世道再混亂,一般情況下是不興搞滅門的,這麼做太狠,相當於絕了自己的路。他們都好奇陶言出於什麼目的,要滅殺沉棠帳下幕僚滿門。
“沉幼梨,你當真有種!”
陶言眼神凶惡,哼的一聲甩手走人。
沉棠衝他遠去背影做了個鬼臉。
跟著聽到一聲輕微的噗嗤。
她循聲看過去,竟是仇家之一的錢邕,後者收斂笑意,道:“老夫也看他不順眼。”
但不代表看沉棠就順眼了。
決戰定在第二日,天未亮之時。
朝黎關新任守將還窩在暖烘烘的被窩,屋外便有人慌亂疾呼:“將軍!將軍!”
他床氣大:“喊什麼喊?招魂呢?”
那名守兵半跪在地,半副鎧甲染血,急促道:“敵軍攻城,還請將軍速去陣前!”
守將的困意頃刻飛了個乾淨。
“什麼?敵軍攻城?他們這是找死!”
守兵著急,但守將卻不急。
以聯軍目前的士氣水平,若不鬥將勝兩場或以上,想拿下目前的朝黎關,不知道要填進去多少性命。守將賭這幫人心不齊的草台班子沒這個勇氣。他穿上皂靴,抓起衣裳套身上,不緊不慢地道:“你慌什麼慌?這點兒陣勢就將你嚇破膽?去取我佩刀來!”
前來傳信的守兵傻眼。
“陣前戰況危急,還請將軍速去!”
守將這才注意到守兵的模樣,心下疑惑轉為咯噔,也顧不上整理衣衫,抓起佩刀化出武鎧。足下蹬地發力,宛若一道炫目飛星,衝城門方向飛馳而去。不多時,就聽到一陣陣喊殺聲和震天戰鼓聲。漫天橘紅箭雨從城外向城內傾瀉,他不由得加快速度。
大喝道:“何人來犯朝黎——”
話音未落,一道劍光從城下往上劈來!
守將心中一凜,武氣爆發。
“豎子,安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