玄衣武者自詡活了一把年紀,不說見多識廣,但世上確實沒什麼獵奇事情能勾起他內心的恐懼。偏偏眼前的沈幼梨做到了。
當對方用飽含殺意的口吻說完【艸,三歲,殺了他下一秒表情陡然一變,殺意被無辜和委屈覆蓋,變臉都沒這麼快。
一雙杏眸水潤明亮,嘴巴賭氣似得癟起來,委屈巴巴地嘟囔道:“你在凶幼梨!大壞人!你憑什麼指揮幼梨做事情?幼梨最近好無聊的,好不容易有個新玩具新夥伴,才不要這麼快就玩壞呢!不聽不聽,王八念經!你欺負幼梨,幼梨要跟小朋友告狀!”
嘴巴這麼說,手中的鐮刀險些將他的首級割了下來。玄衣武者拚著傷勢才躲開致命一擊,對上那雙杏眸中的戲謔、天真與殘忍。瞬間,一種莫名的猜測湧上他的心頭。
他真是靠著自己本事躲開斬殺的?
還是對方刻意控製,欣賞獵物臨死前的掙紮?此刻的沈幼梨好似純潔無瑕又懵懂天真的孩童,嘴上說著要跟毛毛蟲做朋友,手上卻拿著石塊將毛毛蟲一下下砸成肉泥。
在孩童眼中,生死隻是模糊概念,甚至可能還沒有生死的概念。他們隻是單純喜歡從自身的行為獲得愉悅情緒。眼前的沈幼梨,似乎就扮演著砸毛毛蟲的孩童角色。
玄衣武者試圖躲開沈幼梨的鎖定。
奈何對方纏上自己,陰魂不散。
下一瞬,沈幼梨再度變臉,口吻含著怒其不爭的凶狠:“你撒什麼嬌?跟彆人病嬌就算了,你還病嬌到我頭上?三歲小孩兒嗎,你還要跟無晦他們告狀?要不要臉!眼前這個男人你要是拿不下來就承認自己不行,你不行將身體還給我,我行,我來上!”
沈棠以為三歲善念口中的小朋友就是惡念說的褚曜他們,三分火氣飆升十分!
太無恥了,還告狀!
沈棠罵罵咧咧,情緒上來的她直接氣沉丹田開始問候,吐字清晰:“眾神會是吧?攪風攪雨是吧?來一個算一個,遲早有一天,老娘非要一個馬桶搋子將他屁眼子捅到喉嚨出來!什麼裝神弄鬼的邪教也敢來摘老娘桃子。不僅要用他們祖宗十八代骨灰拌飯喂黑麵郎,還要將他們腦袋砍下來當編鐘敲,家裡茅坑的蛆蟲都要用熱水燙死消毒!”
“三歲,你聽到了沒有?”
沈棠最後一句話全是危險警告。
“嚶嚶嚶,你真的好凶哇。”沈幼梨再度變臉,先是眼淚汪汪,我見可憐,嘴裡說著最可憐的話,手裡下著最毒的招,瞬息間,聲音陰沉下來,咯咯笑道,“你凶幼梨的話,下一次麵對麵,小心被幼梨摘下腦袋呢!嘻嘻,幼梨還沒玩過自己的腦袋呢……”
沈棠:“……”
這不是小時候的自己吧?
自己小時候哪能這麼變態?
她一個變態都覺得她很變態啊!
沈棠怒不可遏:“你殺了他啊!”
沈棠感覺自己在玩一種很新奇的回合製遊戲,三歲善念說一句,她說一句。至於被鐮刀刮下一條又一條薄薄的、幾近透明的皮肉的玄衣武者?那是她們py的一環。
三歲善念:“不要。”
沈棠催促:“殺了他!”
三歲善念還抽空跺了個腳:“不嘛。”
因為沈棠殺回來,魏壽和褚傑皆有種劫後餘生的慶幸。主公要是再不回來,褚傑隻能賭自己的命了。下一擊中,越階斬殺玄衣武者;下一擊不中,褚傑隻能原地自爆。
關乎到關鍵勝負,褚傑遲遲不敢出手。
壓力就給到了魏壽這邊。
哪怕他再抗揍耐打,防禦力堪比套了烏龜殼,也遲早會被玄衣武者生生擊碎。
沈棠一來,魏壽也撿回了一條命。
他幾個深呼吸平緩氣息節奏,臉色比此前好了不少,問褚傑道:“你怎麼樣?”
因為武氣不斷積蓄、暴漲,皮膚被撐到極限,褚傑的臉色紅得幾乎能滴血,乍一看好似極薄的餃子皮裹著顆碩大肉丸。蒸熟後能透過晶瑩剔透的皮看到粉嘟嘟的肉。
褚傑不敢張口。
一張口就有種武氣往外宣泄的錯覺。
魏壽皺眉看著他手臂上躁動無序遊移的龍影,擔心地問:“那你,這怎麼辦?”
武氣繼續憋著容易損傷經脈,難不成要主公押著玄衣武者過來,將首級讓給褚傑?
褚傑又搖了搖頭,表示自己沒事。
恰逢此時,下方重盾力士軍團上方的投石車同時凝聚出新的攻城石塊。投石車齊齊蓄力完畢,一聲令下往城牆飛去。褚傑看了眼被沈君玩弄身體的對手,心知後者今日在劫難逃,一個閃身出現在朝黎關城牆上空,揚手化出武器,將全部武氣灌注其中。
一揮,數百丈金色光刃撕開黑暗。
金光刺目,不少人都下意識閉上眼。
噗噗噗噗——
飛到半路的石塊在接觸到金光瞬間,化為了齏粉炸開,紛紛揚揚落下,餘勢以摧枯拉朽之勢直衝幾駕巨型投石車而去。最前麵的一輛直接被吞沒,敵方也反應過來齊齊以防禦軍陣抵抗,保護投石車。隻是他們沒想到,這一擊足以斬殺一名十六等大上造!
金光連破三重軍陣防禦。
其餘威仍舊能再度摧毀一台投石車,重傷一台戰損,戰損的那台巨型投石車需要大量士氣才能修複使用。積蓄的武氣徹底發泄完畢,褚傑的臉色瞬間煞白,連滯空都難以維持。就在他準備提氣輕身,用殘餘的一點兒武氣安全著陸,一道言靈精準落頭上。
丹府宛若久旱大地逢了甘霖。
僅憑熟悉的文氣氣息,他不用找也知道是誰出手,心情好了許多。他這一手大大減輕了城牆守備壓力,褚傑平安落下,湊巧還在褚曜身側。準確來說是他化身的身側。
本尊指揮主場,沒空理會他。
褚傑抓緊時間打坐調息。
沈君出現,有她坐鎮,短時間應該不用擔心敵方高級武者來搗亂。僅一個小周天就睜開眼:“剛才聽到沈君提及眾神會。”
褚·文氣化身·曜原先奔波城牆戰場各處,隻是褚傑出手正麵摧毀他們的投石車,新的投石車凝聚需要時間,再加上己方兵馬牽製搗亂,這個時間還能再往後延長。
他現在終於能喘一口氣。
褚·文氣化身·曜:“眾神會……”
褚傑哂笑:“這名字許久沒聽過了。”
褚·文氣化身·曜皺眉道:“主公怎麼會知道眾神會?莫非主公跟他們接觸過?”
他的臉色一瞬間變得極其難看。
褚傑知道他為什麼這樣。
這就好比老農褚曜一年到頭辛辛苦苦伺候家中良田,麵朝黃土背朝天地忙活,即將豐收的時候卻發現被地主搶了。褚曜沒有抄著家夥殺光地主全家,都算他涵養好……
“眾神會可不是什麼好東西啊,沈君終究還是年輕,沾上這玩意兒,祖墳葬在什麼風水寶地都要坍塌……”褚傑低喃兩聲,話語中是不加掩飾的憎惡,眸光泛著凶狠。
褚·文氣化身·曜斷然道:“不會!五郎絕非愚昧蠢鈍、貪婪無度之輩。”
他說得斬釘截鐵。
他的主公他了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