吳賢追連續劇一般看沈棠這回熱鬨。
隻是,他幸災樂禍沒兩日便發現有一把火燒到自己身上,放火之人還是他夫人。
吳賢跟沈棠散夥後,他並未直接回到天海,而是率領兵馬繞道去了邑汝,接管章賀的政治遺產。章賀身亡消息傳至邑汝,當地有野心的世家便蠢蠢欲動,暗中煽動境內庶民生亂,不少庶民聞風而逃。以他們在亂世積攢的經驗來看,邑汝境內又要生戰事!
除了世家,還有留守的章賀舊部也摩拳擦掌,打著擁立幼主、為舊主報仇的旗幟,整合兵馬準備成為邑汝新主。吳賢自然不會給他們機會,浩浩蕩蕩就過去滅火了。
前後不過大半月,表麵上平息了。
那些肉眼看不到的暗流湧動?
吳賢隻等著引蛇出洞,一網打儘。
忙完這些,他才帶著精銳心腹凱旋。
天海跟他離開前相比沒什麼變化,吳賢剛坐下來喝了一口熱茶,正準備傳喚留守天海的人手,了解一下他不在這些時日發生的大小事情,耳朵捕捉到一陣喧鬨。作為武膽武者,吳賢的耳力自然不弱,敏銳發現外頭的動靜正朝著他所在方向靠近,他放下碗。
給身側親衛投去一個眼神。
不多會兒,親衛回稟,神色似有幾分為難:“主公,外頭是趙將軍的家眷妻兒。”
【趙將軍的家眷妻兒?】
吳賢麵上的若無其事化為一瞬呆怔。
他這陣子儘量不去想秦禮他們,但每次與僚屬商議,仍會下意識看向秦禮的位置。驟然被親衛提醒,他才想起來趙奉他們的家眷還在天海沒離開。吳賢對秦禮等人有愧,再加上他們的新主公是沈幼梨,他自然不會刁難婦孺。唉,彼此體麵點,好聚好散。
吳賢調整好心態。
“派人將趙夫人請過來。”
他並未注意到身側正夫人異樣表情。
不多時,一夥人魚貫而入。
吳賢是見過趙奉妻子的,對趙奉三個兒子也有印象,饒是他記性極佳也險些認不出眼前母子四人,更彆說跟著四人過來的老老小小。一個個不說蓬頭垢麵,但也落拓。
麵色泛黃像是許久沒吃飽飯。
吳賢抬起的手停在原處,揚起的唇角弧度僵硬,半晌才問道:“你們這是……”
視線從眾人臉上逐一掃過,落向親衛。
親衛也是剛回來的,不知發生何事。
求助無效的吳賢隻能自己解決,急忙起身將作勢下拜的幾人扶起來:“不用多禮,不用多禮,弟妹和侄兒是怎麼了?”
趙奉夫人不動聲色避開。
不卑不亢道:“此番是來辭行的。”
縱使吳賢有些心理準備也錯愕一瞬。
自己前腳剛回來,席墊都還沒被屁股捂熱呢,趙奉家眷就帶人過來說要辭行,擺明是一聽到消息就上門。為何要這麼著急?正所謂做戲做全套,念在他跟趙奉幾年情分上,也該給他時間準備準備,例如擺個踐行宴,讓他派人將他們安全護送至趙奉身邊。
他跟秦禮等人分得不體麵。
最後一點兒遮羞布還是要留一留吧?
吳賢沒答應趙奉夫人的請求,反而尋了借口說自己剛回來,堆積事務太多,讓她耐心再等個兩日,自己空出手再派人護送他們離開。哪怕趙奉夫人拒絕他的好意——
“弟妹,這可不成!你和侄兒都是大義的至親,如今外頭不平靜,你們貿然上路,萬一有個閃失,你叫我上哪兒再找人賠給大義?你們暫且寬心,再等個兩日吧!”吳賢最後一句話帶著幾分懇求和不易察覺的強硬,趙奉夫人也知道輕重緩急,隻能作罷。
當然——
她也沒想此次辭行能成。
既然如此,她為何又跑這一趟?
嗬嗬,離去前,她在吳賢看不到的角度乜了一眼隱約坐立不安的正夫人,哂笑。
待老弱婦孺離開,吳賢派人送去一桌桌大魚大肉,滋補養顏的藥材也是一盒一盒地送。爭取在最短時間將他們養得珠圓玉潤!一個個臉色蠟黃,不知道的還以為他克扣帳下前愛將的薪俸、苛待趙奉的家眷。做完這些安排,吳賢又當著正夫人麵喊人過來。
抓緊將事情理清楚。
思及此,吳賢危險地眯起眼——儘管從秦禮帶人跳槽到現在,他都沒說什麼,但不代表他就忘了,不提隻是不想打草驚蛇。趁著這次,有些吃裡扒外的東西也料理了。
迄今也忘不了被人蒙在鼓裡的羞辱。
專心致誌的吳賢並未注意到正夫人此刻麵色發白,如坐針氈的模樣。不,也許他注意到了,隻是不在意,同時也等著對方主動開口。吳賢最不想的就是她也牽扯進去。
很顯然,他這一念頭是奢望。
當最後一絲餘暉消失在地平線,院內時不時響起潑水聲音。一大盆清水下去,頃刻與石板上的血水融為一體。灑掃雜役雙手抱著掃帚,埋頭清掃著,時不時還有一具又一具屍體被人從屋內抬出。這些屍體麵孔生得眼熟,抬出來的時候還滴答滴答淌著血。
熱的,軟的,剛死的。
灑掃雜役不敢多看一眼。
刷——刷——刷——
掃帚清掃血水的聲音在此刻十分熱鬨。
院外熱鬨,院內的空氣卻凝重得令人窒息!從來端莊優雅的正夫人趴在地上,鬢發淩亂,呼吸粗重。當然,現場並未發生任何少兒不宜的畫麵,她的崩潰也僅僅是因為吳賢當著她的麵處死了幾十號人,這些人或多或少都跟她以及她的娘家有利益牽扯……
吳賢殺了他們,態度很明確。
正夫人腦子裡隻有一個想法——
完了,他來真的!
吳賢居高臨下看著情緒發泄後的正夫人,怒極反笑:“成婚多年,我竟不知夫人心中有如此多怨言和不滿,大到讓你做下殺夫之舉!你給他們開了方便之門,可有想過死的人是趙奉部下?趙奉是我的愛將?那不隻是一個普普通通屬官,也是替你丈夫出生入死的部將!你作為主母,幫著旁人隱瞞消息,暗算部將親屬,你讓外人怎麼看待?”
“換做是你,你不寒心?”
吳賢知道正夫人的打算,賣人情、籠絡吳賢帳下部將及其家族支持,為她的兒子和娘家鋪路。相較之下,秦禮一係水潑不進,甚至數次無視她討好拉攏,她自然不悅。
秦禮一係拉攏不了就算了。
當秦禮一係和能被拉攏的天海一係衝突,偏幫哪邊都不用思考。正夫人也沒陷害,她隻是選擇無視趙府的求救,冷眼旁觀看著事情發生,又壓下了相關的消息……
作為主母,她有這個權利。
再加上其他家族默契發力……
“我活著回來,你是不是很失望?”
吳賢這話成功激怒了正夫人。
“吳昭德,你血口噴人!”
吳賢殺了這麼多人,情緒也平靜不少,道:“除了這個原因,我也想不到你這麼做的目的。我死,一切都是咱們孩子的。隻是你有無想過,我若是死了,誰來幫你壓製底下這些人?兩個孩子也沒成長到可以獨當一麵的程度,你能依仗誰?你娘家那些人?”
他之前實在是氣得太狠了。
這會兒反而冷靜下來,一個個猜測:“……還是說,我那些不成器的兄弟許諾什麼,願意出麵幫忙?我不死,最後這些家業也都是咱們孩子的,你究竟在慌張什麼?”
見吳賢越說越混賬,某些還猜中了她隱秘心思,忍不住出言打斷:“吳昭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