墨者對沈棠答應如此痛快感到驚詫。
墨者秉持的信念對於沈棠這樣的軍閥首領,二者某種程度上是相違背的。儘管儒墨兩家都講究仁,前者講究親親、尊尊、長長,而後者更傾向於“兼相愛,交相利”。
雖然他們提出這個請求,但對結果並沒有抱太大希望,畢竟“钜子”這重身份並不能給沈棠帶來益處。即便她不接受“钜子”身份,他們仍會儘心竭力,追隨於她。
钜子的身份興許還是個燙手山芋。
這些墨者並沒有想得這麼遠,他們也沒想過宣揚學說理念,因為光是簡單的傳承延續都要壓迫他們喘不過氣,最基本的生計都成了問題。為了傳承延續,他們也願意做一些取舍。例如這個“钜子”身份就是個榮譽頭銜,他們不會,也不敢約束沈棠遵從墨者一門的規矩。希望她接下這重身份隻是想蹭一份香火情。他們才是占大便宜的一方!
未曾想,沈君胸襟這般寬廣!
沈棠失笑調侃道:“周口為何這般錯愕表情,是沒想到我會答應這麼痛快?”
北啾老實巴交:“確實沒想到。”
沈棠道:“其實當‘钜子’也沒什麼不方便的,我隻是有一事有疑——钜子應該是你們墨者的首領吧?儘管我了解不多,但也知道同時期隻能有一個,上一代钜子呢?”
上一代首領嘎了才會選下一個。
空窗期應該不會太長。
群龍無首,時間長了容易生亂子。
沈棠不覺得會這麼湊巧——恰好上一個钜子剛死沒多久,他們來不及選拔下一個,乾脆就讓沈棠頂上——還是說,這一代钜子就在他們中間,臨時卸任給她騰位置?
兩個猜測,一個沒中。
北啾道:“那位钜子搬走了。”
沈棠:“???”
北啾口中的“搬走了”是比較體麵的說法,現實一些就是帶著墨者一脈的傳承,逃難去了政局相對穩定的地方重新紮根。墨者一脈為了生存,一直都鼓勵這種斷尾求生的方式。特殊情況下也允許同時出現一個以上的钜子,端看哪一個能頑強活到最後了。
傳承下來的那個就是正統。
早些年,辛國在老國主統治下是西北國力最強盛的國家,同時也是政局最穩定的,那時便有一批墨者從彆處逃難而來。逃來逃去,即便傳承還未斷絕,他們也搞不清楚祖上究竟從哪裡發源起家。隻知道樹挪死,人挪活,麵臨滅頂之災的時候要想法求生。
被留下來的墨者等同於坐著等死。
萬萬沒想到——
瀕死之際,鹹魚翻身!
他們選沈棠當钜子,沒毛病。
“那你們還有辦法聯係上他們嗎?”
自然界的母獸產仔,它們會選擇更強壯、更能存活下來的幼崽進行哺育。同理可得,為增大延續和傳承希望,逃離這片戰亂土地的墨者一脈,也會是精銳中的精銳。
自帶007卷王氣質的墨者精銳,是不是很符合她的集團企業文化?天生就該成為康國打工人!若能爭取,一個都不放過!
北啾為難道:“聯絡基本斷絕。”
但也不是沒有聯絡的可能。
待以後條件好了,派人去彆的地方找找墨者留下的特殊聯絡符號,順藤摸瓜,說不定還是能撈著幾個。隻是時局混亂,有多少幸存者,不好說。沈棠對此也沒辦法。
她收拾收拾心情,看著眼前的大寶貝們:“往後一段時間,你們有什麼需求儘管派人來說。我的家底雖不豐厚,但也不會虧待有功之臣。隻要有利民生,可擲千金!”
其他的墨者先不肖想了。
還是先將眼前這批墨者消化乾淨,看看他們究竟能創造多少價值,什麼科技大比拚、什麼器械展示大賽,通通內卷起來!沈棠三言兩語便將一眾墨者的熱血勾起來。
齊聲應道:“唯!”
給主公乾活跟給钜子乾活是不同的。
主公和钜子雙重BUFF,更是威力非凡!
有“钜子”這層身份,沈棠派人觀察研究墨者的“氣”就更加方便了。有“氣”的墨者更是百分之百配合。知無不言,言無不儘,有什麼修煉心得和意外發現,通通告知。其中之一便是增長“氣”的渠道。
文心文士靠著誦讀冥想打坐,吸引天地之氣進入經脈丹府,將其萃取為“文氣”;武膽武者則是通過比鬥練武達成這一目的;墨者則是通過製造和理解來增長“氣”。
文心花押和武膽虎符會刻上個人名字。
墨者的兼愛非攻同樣也有標識。
一眾墨者發現這點的時候,哀嚎遍野。
沈棠:“……不是說墨者都識字嗎?”
好歹識字,取名不可能太坑。
北啾悲戚欲哭:“賤名好養活。”
不少墨者還喜歡以器具給自己取名,什麼鍋碗瓢盆、櫃床門窗、鑿尺刨繩,甚至有人將自己人生中造出來的第一件器具當做大名。因為這種取名風格導致重名者甚多,他們也不避諱,反而覺得跟墨者先人同名能沾到對方的庇護!同輩人的話,撞名不可怕,怕的是技不如人。例如痛失大名,類似從XX,變成了小XX,甚至是小小XX……
牛批的大拿才能享受“大XX”之名。
沈棠也沒轍:“……額,節哀?”
名字一旦刻上去就改不了啦。
這些墨者大概率隻能學著武膽武者,諸如趙葳那般不佩戴武膽虎符,他們也不好整天帶著兼愛非攻到處晃蕩。唉,這跟錦衣夜行有什麼區彆?痛失炫耀裝逼的機會!
北啾也暗中給自己捏了一把冷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