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78:元良,你聽我狡辯(下)【求月票】(1 / 2)

“祈中書、祈太師、祈元良,你千萬冷靜!”褚傑腦中警鈴瘋狂拉響,他幾乎反射性攔在祈善跟前,一隻手摁著後者劍柄,試圖喚回對方的理智。這時候不適合發瘋啊!

祈善握劍的那隻手青筋可怖暴起。

褚傑:“你冷靜,想想你的女兒——”

祈善這副生無可戀的模樣,無端給人一種他下一個動作就是橫劍自刎的既視感。儘管褚傑覺得“惡謀自戕”是比男人懷孕還荒誕離譜的畫麵,但他就是有這種怪異擔心。

祈善試圖與褚傑較勁兒。

武膽武者的力道哪裡是他能撼動的?

“鬆開!”被鉗製的手腕泛起一圈紅暈,褚傑仍是紋絲不動,祈善終於怒極反笑,“褚元帥是擔心祈某會想不開拔劍自刎?”

褚傑就這麼靜靜直視祈善的眼睛。

很顯然,他不信。

祈善心下羞惱更盛,深呼吸壓下狂躁和焦慮,努力用自以為平和,實際上恨不得殺人的口吻道:“祈某這條命是摯友給的,非常貴重,豈會輕易言棄?你再不鬆手——”

他剛說完,褚傑就鬆手了。

祈善揉著略有些麻木的手腕。

隻是褚傑這麼一打岔,原先幾近魔怔的念頭反而淡了一些,理智占據了上風。即墨秋眸光擔憂地看著二人,準確來說是擔心看著祈善。不知發生何事竟讓對方突然失控。

祈善道:“無事。”

即墨秋:“……”

怎麼看都不像是無事的模樣。

少年將內心情緒完全寫在了臉上。

祈善:“……”

他拔劍還真不是褚傑擔心的想要自戕,隻是發現多年堅持的信仰出現裂痕,極致情緒打擊之下做出的過激行為。拔劍之後乾什麼呢?他心亂如麻,不知道答案,但理智告訴他,不管做什麼都不能是現在。至少要等眼前戰局分出個結果,萬不能讓主上分心。

哪怕對方已經不信任自己。

而他根本不知這份信任是何時失去的。

自朝黎關一戰,康國在一片混亂中建立,從混亂到有序,這麼多年再也不見主上出手禦敵,自然也沒了受傷的機會。她不曾受傷,自己如何得知信任在否?祈善腦中亂哄哄的,哪怕理智告訴自己,此刻不是思索這問題的好時機,但他控製不住自己的大腦。

究竟是從什麼時候開始的?

從她接觸眾神會開始?

從她知道自己是眾神會成員開始?

從眾神會那場年會開始?

亦或者是從禦史台這些年刁難自己,主上數次維護終於也生出了意見開始?祈善說不清自己的心情是委屈更多、難過更多還是絕望與憤怒更多。腦子疼得幾乎要炸開了。

那是一種難以忽視的鈍疼。

仿佛有一把鑿子一下一下鑿著。

每鑿一下,眼前都會飄過一雙或含著譏嘲、或帶著猜忌的眼睛,這些眼睛的主人都是他曾經委以信任的先主。他們死法不同,唯一的共同點都跟他有關,有些死於文士之道【弑主】之下,也有人是被他親手算計而死——因為他不能接受這些主公的不純粹。

無法給予他信任的主公沒有活著必要。

最後,這雙眼睛定格在熟悉的杏眼。

祈善卻早就沒了當年說弑主就弑主的狠心,他也想象不出這雙眼睛看向自己的時候,盈滿猜忌懷疑會是什麼模樣。正因為想象不出來,腦子裡麵的鈍疼才會更清晰。

一下重過一下。

一下比一下更難以忍耐。

在褚傑和即墨秋擔憂注視下,祈善趔趄向前,身體循著本能扶住牆垛,勉強站穩。

剛站穩沒一會兒,胸臆傳來尖銳刺痛。

手中的劍被迫脫手,改為捂著心口位置。砰砰砰,強有力的心臟跳動聲在耳畔不斷放大,一下比一下響亮,直到徹底覆蓋環境音。即墨秋暗道不好,抬手打入一道氣息。

氣息剛進入祈善經脈,便看到祈善喉結艱難滾動數下,張口噴出一口血,完全灑在牆垛之上。褚傑被這一幕嚇得內心全是爆鳴音——雲達和龔騁聯手殺來他都沒這麼慌!

“祈——”

褚傑的話被【禁言奪聲】強行掐斷。

隨著這口血噴出,又有即墨秋用神力幫助他梳理經脈紊亂文氣,祈善慘白的臉色好看了一點兒。他背過身,靠著牆垛滑著坐下,啞聲叮囑:“千萬彆聲張,莫要驚動主上令其分神。祈某無事,隻是一時岔氣。”

通俗來說就是他一時想不開,險些魔怔。

氣息鬱結於心,導致經脈受損。

褚傑有千萬言語都被迫憋在肚子裡——不想聲張就不聲張,何必【禁言奪聲】?

看在祈善脆弱萎靡模樣,他忍了。

略用巧勁兒便將言靈禁錮捏碎,心下發愁這事兒該怎麼收場。他可不相信祈善的搪塞之詞。若真無事,以惡謀鐵打的心臟,會一時想不開吐血?沒讓彆人吐血就不錯了!

褚傑看著戰場方向,歎氣——明明自己沒下場迎敵,卻有種比下場還心累的錯覺。

這裡發生的事情並未影響沈棠這邊。

她知道自己渾身浴血衝出來會讓祈善多想,但並未想到祈善反應會這般激烈——將人哄好的難度從困難程度直升地獄級彆!

為了儘快回去解釋清楚,沈棠不斷騷擾強行上號的三歲善念:“砍了砍了砍了——你究竟行不行啊!要是不行讓朕來!”

不僅騷擾三歲善念,還騷擾敵人雲達。

“你瞧瞧你,活了兩百多歲還拿不下三歲智商的小屁孩,你活著有什麼意思呢?你兩個徒弟都在我帳下效力,這說明什麼?說明我大康國遠比北漠有前途啊。北漠打仗隻管打,不管治理,打到哪裡,哪裡就是人間烈獄。反觀康國就不一樣了,打到哪裡種地到哪裡,哪裡庶民就能安居樂業。這人啊,就是怕比較。很明顯,幫助康國才是順應天命,積攢功德。你幫助北漠就是在助紂為虐!”

“當然,看你的長相我就知道你肯定有北漠血統,但血統這玩意兒不能說明什麼。寵物才講血統,人應該講認同。跟你同族的魏元元,他棄暗投明,現在帶著族人在康國過著不錯的小日子。你要是願意呢,你跟你的徒子徒孫也能悠閒享受到康國的福利!”

“機不可失,失不再來。”

“老登,你聽到了沒有?”

“喂,白毛,你吱一聲啊。”

“老登?”

“白毛?”

“冰雪老王子?”

雲達有沒有被沈棠這些廢話騷擾到崩潰不知道,三歲善念是快遭不住了。沈棠那一大串的話很浪費口水,說得她口乾舌燥:“你就不能消停一下,這麼嘴碎你不累嗎?”

沈棠驚奇:“哇,你聲音都不夾了。”

三歲善念一道百丈劍光直劈雲達麵門。

不複稚嫩天真嗓音,取而代之的是陰冷威脅:“你再廢話,我就把你臉皮片了!”

沈棠:“……”

這好像是她們倆共享的臉皮。

為了威脅自己都能說出毀容的話。

確實是個狠角色。

雲達的臉色比三歲善念更難看。

對方是自己的對手,對戰卻不專心,還能精分拌嘴,這種漫不經心的輕慢比擊敗自己更讓他無法接受。可偏偏此人比泥鰍還要滑手,任憑自己如何施壓都離斬殺差一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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