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風與督糧官等人談笑風生。
身側肌肉健碩的年輕兵卒小心翼翼、恭恭敬敬給她斟酒。他此前獻舞,未著上衣,此刻也隻是披著一件單薄外衫。衣衫很清透,肉眼可見布料下的肌理隨著呼吸起伏。
嗯,確實有些賞心悅目。
此人也很會察言觀色,無需林風出聲吩咐,僅需一個餘光落來,他就主動給斟滿。
督糧官看著二人發出嘿嘿笑聲。
透著一股子的猥瑣與曖昧。
末了還露出一副都是過來人的表情,麵上寫滿“我都懂”三個字,體貼地道:“賢弟啊,這會兒時辰也不早了,你明天要趕路,還要早些歇下呢,要不今兒就先到這裡,來日若有機會,哥哥再做東好好請你一回。”
說完,他給林風身側的兵卒使眼色。
那名兵卒強行按捺下隱約的激動。
軍營這地方,固然是以軍功和實力說話,但人脈關係也是必不可少的。若自己能把握住這次機會,不就順理成章入了上峰們的眼?要是身邊這位念在一夜恩情的份上,替自己多美言幾句,他的好日子也就不遠了。
收到督糧官眼神,他刻意讓自己嗓音變得柔和,貼近林風的耳畔,曖昧的熱氣若有似無擦過她脖頸:“標下護送使者回去?”
林風用盈滿水霧的澄澈藍眸看著他。
倏忽漾開笑容,將身體重心略微挪向他。
兵卒察覺到這個小細節,頓時心花怒放,攙扶著喝了不少的林風離開宴會營帳。當營帳厚重的簾幕在身後放下來,還能聽到督糧官幾個大笑著互相勸酒:“咱們繼續。”
“哈哈哈,繼續繼續。”
“那話叫什麼來著?不醉不歸?”
“對對,就是不醉不歸。”
這些聲音在身後逐漸遠去。
兵卒將林風帶回她落腳的營帳。
林風坐床榻邊緣,雙手撐著,坐姿大馬金刀。原先白皙的雙頰因為醉意,被朝霞般的紅暈浸染。隨著呼吸,那猶如蝴蝶一般的稠密纖長睫毛一顫一顫。兵卒看著這樣精致如玉的人,忍不住放緩了動作。他半蹲著要幫林風將皂靴脫去。雙手捧靴,任由鞋底踩在他半跪支起的膝蓋之上。而此時,手掌下的腳略微用力,有一道視線落在他的頭頂。
兵卒抬起頭,對上那雙迷人的藍眼。
他心中微微一動,雙手作勢要將人推倒。
北漠女子不多,軍營更是男人的天下,兵卒陽氣充裕,燥熱之下互相慰藉也是常事,並無上下內外這樣的講究。在兵卒看來,使者此刻喝了酒怕是不好主動。自己先服侍對方,待對方儘興,酒醒點再調換也一樣的。隻是他的手還未碰到對方肩頭,便有精瘦有力的手抓住他手腕,巨大力道往前一帶,迫使他向前栽。
隨後視線就天旋地轉,使者一隻手擒著他,一條腿曲起,膝蓋頂著他胸腹位置。
一看二人的姿勢,兵卒他懂了。
很顯然,使者不喜歡被動。
他笑聲曖昧道:“使——”
剩下的話沒來得及出口,使者另一隻手如閃電探出,在靴子位置拂了一把,黑暗中隱約雪白亮光一閃而逝。兵卒腦中剛萌生亮光為何物,脖頸陡然劇痛。他下意識抬手去摸卻摸到一手溫熱黏膩和堅硬冰涼。黏膩溫熱的是他的血,堅硬冰涼的是一把匕首。
匕首的刀柄位置在使者手中握著。
意識的最後,也隻看到使者唇角勾著的醉人笑意,隻是這些笑意卻未達眼底。他不知道使者為何突然襲擊自己,想發出聲音求救,等來的卻是一片無儘黑暗。林風瞧也不瞧噴濺在自己身上的血,拔出匕首,收回靴子內的刀鞘。她從容起身,掀開厚重布簾。
營帳門口有火把照明。
她順手從裡麵取出一根拎在手中。
走兩步停下,蘇釋依魯陰仄聲音從身後黑暗處傳來:“根據你的計劃,動手了。”
林風側過身來。
火把照亮半張春水俏麵,她含著笑。
另外半張被陰影掩埋,殺意畢露。
她道:“嗯,動手。”
蘇釋依魯是提前過來接應林風,留下的部將按照約定時間動手,這會兒已經能聽到那邊的動靜。哪怕林風提前神不知鬼不覺在後廚飯菜下藥——用的還是烏州特有植物,可使人麻痹昏睡,這種植物經過刑部姓虞的狠人提純改良,藥效霸道——也拖延不了多久。
糧倉彆處守兵聽到動靜過來,扛不住。
“林令德,那你倒是動啊!”
讓蘇釋依魯不爽的是,事情到了這一步,林風不想著抓緊時間火燒糧倉,還有閒工夫殺個想爬床撅屁股的男人。她知不知道時間緊迫?蘇釋依魯內心臟話罵得非常難聽。
林風將手中火把往黑暗處一丟:“好。”
火把落地摔出火星子。
夜風不小,火把卻未熄滅。
妖嬈吞吐的火舌在原地飄搖了一會兒,跟著便聽到空氣中傳來一聲“噗嗤”脆響。
火舌沿著不知什麼東西,以其為核心,向著四麵八方蔓延。僅是兩個呼吸功夫,燃燒網絡擴散至附近二十多個營帳。若從上空往下看,就能看到一張巨大的,複雜“蛛網”!
火焰所過之處,火勢驚人。
不多會兒便將附近可燃物都點燃了。
糧倉起火,火勢蔓延迅速。
快得連起火點在哪裡都難以分辨!
因為這一幕,蘇釋依魯麵皮狠狠一抽——他視力極佳,清晰看到讓火勢傳遍各處的媒介,那是一根根漆黑瘦小的“麻繩”。
這些“麻繩”是抹了猛火油嗎?
林風淡淡道:“那是一種特殊植物。”
這種植物跟【屍人藤】屬於近親,不過它的應用範圍比【屍人藤】小,更加不容易生存,因為它能將吸收的能量變得極其活躍不穩定,遇火即燃。效果堪比另類猛火油。
傳聞,鮫人油燈,亙古長明,這種特殊植物的“油”雖不及鮫人油,但也很耐燒。
林風折騰它,初衷隻是想降低照明成本。
若是照明成本降低,不知能造福多少寒門和庶民出身的學子。學習開銷除了正常的筆墨紙硯,油燈也是一筆大支出。林風跟著褚曜求學沒怎麼吃苦受罪,但身邊的虞紫不一樣。
虞紫有一段時間不敢用油燈照明,大晚上都是借著月色學習,林風都看在眼中。
微恒尚且如此,更何況其他人?
這種植物所製的照明燈很受外界歡迎。
物美價廉還經久耐用。
唯一的缺點就是不好熄滅。
遠處,蘇釋依魯的部將已經殺了出來。
糧倉各處都燒起了熊熊烈火。
火光舔舐之處,亮如白晝。
不少北漠士兵被詭異升溫的空氣熱醒,腦子還是迷迷糊糊的。有人在清醒之前被不知哪裡冒出來的刀鋒收割了性命,也有人運氣比較好,驚嚇暫時壓過了困意:“火!著火了!”
“走水了!”
“快救火啊!”
“醒一醒,都醒一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