即便不是好人也不會是拐子,這年頭的孩子不值錢,更彆說一個有腦疾的癡傻兒,費了老勁兒拐賣他作甚?
這場暴雨絲毫沒停下的意思。
錢家村十幾裡處。
渾身通紅的駿馬頂著大雨在密林穿梭,馬背馱著一大一小兩個人。年長那個一頭灰發,看著年紀不小,一身月牙色儒衫,身披蓑衣頭戴鬥笠。小的那個什麼雨具都沒帶,雙手死死抓著韁繩。
仔細瞧,這個抿著唇,一臉嚴肅凝重之色的孩子不就是眾人找了半夜的阿宴?
“駕!”
馬蹄落下,泥水飛濺。
紅色駿馬如一團火焰躍出密林,沒有絲毫猶豫,一躍兩丈,跨過湍急的溪流才堪堪停下。
“阿宴,可、可以了……”
虛弱的聲音從背後傳來。
阿宴操控駿馬半跪,單手攙扶虛弱的老人從馬背下來,血水混合著雨水在老人腳下彙聚一片。他無力坐在地上,麵色白中帶青,右手始終捂著右肋下方位置,傷口不住有血流出。
老人深吸數次,緩了口氣,借此壓下傷口的劇痛,隻是額頭青筋仍不受控製地跳動。
阿宴難過地看著老人的傷口,抬手幫他將歪掉的鬥笠扶正,老人扯出一抹比苦還難看的笑容:“沒事,所幸入得不深,應該死不了……”
過了一會兒,他便看到阿宴從濕漉漉的佩囊摸出一塊拇指大小,沾著血液又被雨水打濕,早已化開大半的黏糊糊的飴糖。他遞到老人嘴邊,道:“老師,吃。”
老人笑了笑也沒拒絕。
飴糖的味道實在算不上好。
他撕下自己的衣裳袖子,拚湊成簡單的繃帶纏住傷口。做完這些,他在阿宴的攙扶下站起身,自言自語道:“我們先找個能避雨的地方,再去補充些乾糧去孝城……”
阿宴喃喃:“孝城?”
老人道:“對,先去那裡再做打算。”
這次的追殺能僥幸躲過,但下一次呢?
幸運不會總光顧他,要早做準備。
隻是苦了阿宴這個孩子,小小年紀要跟著他這個糟老頭到處逃命,本想將他留下來,但是——孩子大了有自己的主意。
阿宴點頭:“嗯,去孝城!”
“阿宴知道孝城在哪裡嗎?”
“不知道。”阿宴指著駿馬:“我們有大紅馬。”
老人忍笑:“你年紀還太小,大紅馬持續不了多久,強行維持會對你造成不小的負擔……阿宴,將你的大紅馬收起來。為師情況好一些了,咱們先找個避雨的地方應付一夜……”
阿宴用力點點頭。
這一夜過得格外得艱難。
沈棠醒來的時候,雨勢已停。
屋外泥土泥濘,坑坑窪窪蓄著泥水,村正早已經將準備好的乾糧給二人包上。
趁著日頭還不大,祈善決定早早啟程。
二人趕了一個時辰才碰到一處路邊茶肆,便決定停下歇歇腳,喝點兒茶水喘口氣。
還未喝完,一陣馬蹄聲由遠及近傳來。
約有百人,俱是兵士裝扮,隊伍後邊兒還押送著幾輛囚車。
祈善餘光瞥了一眼道:“彆緊張,沈小郎君,不是尋你的,這一夥應該是庚國士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