內心腹誹,耳朵卻仔細捕捉沈棠的描述,不錯漏一處細節,同時在腦中構建布局。
謝天謝地,沈小郎君畫技迷人,但語言組織能力不弱,料理清晰簡潔,觀察細致入微。
僅聽她的描述就能在腦中浮現那位倌兒的模樣、神態、特征、脾性,心中有了數。
隻是——
祈善敏銳捕捉到一點細節。
“你說那個倌兒起初對你不滿意?”
沈棠嚴肅糾正:“一開始是不滿意,但那不是我外表太有欺騙性麼?人家大概是覺得我年紀小,畫技沒有其他年長畫師好,但後來不是發現了我的不凡,將活兒給我了麼?”
祈善:“他那是發現你有文心。”
有文心所以“不凡”,跟確認沈小郎君有畫技所以“不凡”,完全是兩個截然不同的概念。
再說了,沈小郎君有畫技這東西嗎?
沈棠揮揮手:“都一樣,都一樣。”
祈善搖頭:“舞象之年的倌兒,怎會一個照麵就認出你的花押是文心花押,這點不太對勁。僅憑你有文心花押就將這麼重要的活交出去,驗都不驗證畫技,更不對勁。”
文心花押跟畫技又沒劃等號。
沈棠倒是沒什麼懷疑。
“這有什麼?他在月華樓大小也是個名人,未來頭牌預備役,接觸到的人形形色色,其中哪個恩客有文心很稀奇?你總不會想說那個倌兒也有文心,所以認得出我?”
在這個世界待了一陣,也知道即便擁有的是最低品階文心,也淩駕於普通人之上。
隻要不是被廢或者遭遇其他毀滅性大災難,正常情況下很難淪落到這種境地。
那位倌兒的精氣神看著不像那種人。
祈善一時想不出哪裡有問題,又問:“你說他的條件就是用他提供的筆墨紙張?”
沈棠道:“對。”
他揉著眉心,讓沈棠將倌兒再描述一遍,兩次描述一字不錯,但他仍未找到疑惑源頭。
沈棠雙手環胸看他蹙眉苦思的模樣,十分不解:“元良,你到底在擔心什麼?”
祈善:“不是擔心,是不喜歡未知。”
或者說不喜歡身在局中卻不知全局的感覺。他直覺那個倌兒有點問題,這點得不到解答便會一直橫隔在心頭,相當之難受。
用沈棠的理解就是強迫症發作了。
見他如此認真,沈棠便道:“若他真有問題,線索或許在他特地強調的筆墨紙張上。”
一語驚醒夢中人。
祈善倏忽想到什麼,從那一疊紙張中抽出一張,或置於燭火上烘烤,或潑水等待顯現。
沈棠就靜靜看著他“發瘋”。
良久又提醒:“或許跟言靈有關?”
元良,世界不一樣了。
這是個不講科學的世界。
不流行火烤水潑這樣的科學手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