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種事情……很頻繁常見麼?”
雖然祈善和褚曜都說過文心品階不代表一切的話,但高品階文心總有其優勢。更遑論是僅次於一品上上的二品上中文心!能擁有上品文心,誰願意將就中品或者下品呢?
偷梁換柱,不啻於奪人前程、毀人人生!
“不頻繁也不常見。再者,竊取他人文心的文士之道也不是誰都能擁有的,更不是什麼人的文心都能‘偷梁換柱’。隻是我的文心恰好適合而已……這種行為,擱在任何一個國家也都是足以死刑的重罪。”褚曜自嘲地笑笑,“不過,若是‘自願’就無礙。”
沈棠感覺自己見了鬼,語氣憤懣道:“文心品階事關未來前程,怎麼可能會有人‘自願’?放著二品上中文心不要,自願跟人互換個下品的文心?除非是——這人‘被自願’了。”
褚曜道:“是啊,‘被自願’了。”
沈棠:“……”
褚曜繼續道:“我自小家境不好,幼年被父母賣掉成了褚府府上長子的書童,與長子一道啟蒙念書。那位長子不是讀書的料,頑劣好動,時常讓我替他應付學業。”
長子喜歡舞刀弄槍,但褚曜卻對權謀策論情有獨鐘,把握一切機會學得格外認真。
“沒多久,我替人捉刀代筆應付課業的事情就被發現了。本以為會被逐出府,或者痛打一頓隨便發賣到哪裡,誰知得了府上主人的憐惜,不僅收我為學生,還賜了‘褚’姓。”
沈棠問:“偷梁換柱的人是你老師?”
褚曜搖頭:“不是他。”
沈棠:“哦,那是我冤枉好人了。”
褚曜搖頭苦笑:“但他也不算無辜。”
那位老師的確對褚曜儘心儘力,各方麵待遇都比照府上嫡子,一度讓那位好脾氣的長子也吃味嫉妒,連師母都暗暗懷疑褚曜是不是他在外麵兒的滄海遺珠,不然也太好了!
老師的家人都這麼想,褚曜作為當事人如何看不到老師的偏愛和照顧?
直到加冠前一年——
褚曜跟著老師進宮赴宴,席間多喝了兩杯酒,醒來就發現自己身處一間地牢。他當親生父親一般敬重十餘年的恩師,向他提了一個讓他至今回想起來都宛若噩夢的無理要求。
【無晦,將你的文心給殿下!】
他看著恩師的嘴巴一張一合,從這張嘴巴吐出的每一個字,悠遠模糊得像是從天際傳來。最後在他耳中組成讓他感覺天地傾塌的句子,也拚湊出令他渾身血液倒流的真相。
一開始就是精心策劃好的騙局。
“恩師收我為徒,確有三分真心。”
沈棠一臉晦氣:“是有三分真心,但剩下九十七分都是利益謀算。人家就是盯上你的文心,留著你給那位所謂的儲君當備胎。嘖,被自己最信任的人出賣,這滋味怎會好受?”
褚曜:“可旁人不會這麼想。”
例如那位受益的儲君。
他承諾褚曜,待文心交換完畢,他日他登上大寶,絕不會忘了褚曜的貢獻,即使褚曜沒了上品文心,以後也會重用。又道,褚曜被父母買賣的時候已入了賤籍,若無恩師知遇之恩、栽培之恩,任他天資再好,充其量也隻是個有點小聰明的仆從,焉有如今的風光?
這麼想想是不是心裡好受許多?
所以,他應該感恩而非怨懟。
“……老師也寬慰說,‘偷梁換柱’並非是要竊取我的文心,而是將兩枚文心交換……”
隻是失去二品上中文心而不是失去文心,隻要文心還在,哪怕是隻是七品下上,他也能過得比尋常百姓要好得多,比他原先的命運好得多。
他還有什麼不滿的?
沈棠叱罵:“這是強盜之語!他怎麼不把自己的文心給那勞什子的儲君?己所不欲,勿施於人,這麼多年書讀到狗肚子了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