廳內響起細小議論聲。
眾人不解,郡守鄭重其事邀請的貴客竟然是個陌生的平民文士,看著也沒什麼特殊的。
郡守的視線掃過祈善腰間的文心花押,深青色的花押在茶白衣擺的襯托下格外醒目。目光一滯,又在祈善臉上打轉,看不出絲毫熟悉痕跡,遲疑:“你叫祈善,字元良?”
祈善恭敬垂首:“正是。”
“先生可否近前?”
祈善又上前十數步,距離郡守僅有數步之遙,大大方方抬起頭,懷中的素商好奇地探出腦袋,看了看又將腦袋縮了回去。
郡守看到素商瞳孔一縮。
“這是你養的狸奴?”
祈善笑道:“正是。”
許是聽到熟悉的發音,素商也喵嗚著回應一聲,席間安靜一片,好似被按下靜音鍵。
他們沒想到會有人帶貓來赴郡守的宴。
郡守又接連問了幾個問題,例如何處人士,多少年齡,家中人口。其他人越聽越迷糊,鬨不明白郡守玩哪出,忍不住裡腹誹——盤問這麼清楚,郡守是準備給祈善保媒啊?
這時,一隻不知哪裡竄出來的橘黃色大貓幾個靈活走位,直撲祈善,嚇了眾人一跳。
“這事……”
“哪兒來的貓?”
侍女也被嚇到,險些打翻端上來的果盤。
祈善道:“無事無事。”
他從袖中摸出兩根小魚乾。
“大概是被草民袖中的氣味吸引了。”
郡守親眼看著祈善的手與橘黃大貓的毛接觸,祈善毫無反應,他才收斂異色,嗬斥侍女看顧貓兒不利,驚嚇貴客,讓人將那隻橘黃大貓帶下去,邀請祈善入席落座。
“不知郡守請草民過來所為何事?”
“仰慕先生丹青久已。”
祈善意味深長地笑了笑。
“草民的丹青?”
他封筆多年,最近一幅畫還是幫沈小郎君捉刀代筆畫的秘戲圖呢,仰慕那麼一幅畫?
“偶爾得見,喜愛不已。聽聞先生途徑孝城,這才冒犯登門,想求墨寶,隻是底下人會錯了意。若有不周到之處,還請先生見諒。”
祈善起身,一副受寵若驚之態。
二人又是一番客氣寒暄。
聽祈善說他準備這兩日離開孝城,郡守趁勢提出要求,希望祈善能當場作畫,了卻他一樁心願。若他願意,重金奉上,祈善初時客氣,直到看到侍女端上來的一盤金元寶。
他眼睛一亮,改口答應。
其他賓客見狀,不屑撇嘴。
此等見錢眼開之徒,畫技再好也充斥著世俗的銅臭,難有靈氣,真不知郡守圖什麼。
郡守圖什麼?
他也不知道自己圖什麼。
他認識的那人,姓祈,名善,字元良,文心花押茶白色,相貌豐神俊朗,身姿清逸翛然,脾性矜持傲氣,眼裡揉不得一粒沙子,最不能容忍旁人以金錢踐踏他的畫作。
最重要的是——
天生畏貓,被狸奴靠近便會渾身起紅疹。
嚴重一些甚至會休克斷氣。
這是娘胎帶出來的病,無藥可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