差點兒脫口而出“沈小郎君”。
臨時改口“沈小娘子”,拗口得差點兒舌頭打架,神情也出現了一瞬的猙獰。青年反應再遲鈍也知道祈善是生氣了,不由得解釋道:“是啊,看看啊,我營帳有多好樂譜呢。”
說完便眼神古怪地看著祈善,兩隻眼睛似乎在說“你這窮寒酸的文士思想可真肮臟,我跟沈瑪瑪是高山流水式的靈魂知音”,看得祈善表情越發扭曲,直到沈棠拍拍他的手。
“一起去,阿兄給我們伴奏如何?”
祈善:“……”
不,他用生命拒絕!
遠遠就能看到叛軍營帳大門。
這時候,她瞧見又有近百兵卒趕著上百頭牛、幾十頭羊回來,引起不小轟動。刻意放慢腳步,伸長耳朵偷聽。原來,這一批牛羊都是這些士兵外出募兵的時候“籌措”回來的。
美其名曰:牛羊主人聽聞叛軍是天降神兵,降世解救萬民於水火,於是“自願”捐贈全部身家,希望能略儘綿薄之力。
沈棠嘴角抽了抽:“……”
倘若叛軍的確是什麼好鳥,有百姓願意捐贈幾劈牛羊是可能發生的,但叛軍是鄭喬的兩個瘋子兄弟帳下兵馬,是好是歹還不得而知。誰會發瘋主動捐贈啊,強搶才是真的。
這麼多牛羊,受害者非富即貴。
事實也正如沈棠所想那般。
猜得八【九】不離十了。
剩下的一二出入便是……
沈棠驀地有感。
她總覺得有人在看自己,便循著直覺往那個方向看,正巧對上一雙黑白分明的桃花眼。那是個垂頭縮肩,一身漿洗到微黃的麻衣的牛倌兒,戴著一頂破鬥笠,臉頰臟兮兮。
臟到什麼程度呢?
手指在上麵搓一搓,估計能搓下好粗的泥條。那個牛倌兒也沒有一直看她,跟沈棠視線對上一瞬便自然地錯開了。他身邊的人比他高點兒的,估計也是幫忙趕牛趕羊的。
沈棠同樣自然地移開了視線。
表麵平靜,內心忍不住表演呐喊。
翟笑芳這家夥怎麼混進來的???
是的,翟笑芳!
那雙桃花眼過於標誌性。
哪怕他將臉塗得臟兮兮,換上了一聲騷味的牛倌兒裝束,刻意彎腰塌背,跟先前的他判若兩人,但沈棠仍能從他的眼睛認出他。這絕對是翟笑芳無疑!翟樂也認出了她。
當然,不是靠她那雙杏眼。
沈棠已經恢複原來麵貌,瞎子才認不出!隻是他和翟樂都沒聲張,一來是為自身安全考慮,擱在人家大本營跟前暴露身份,活脫脫找死;二來,他們也吃不準沈棠的立場。
沈兄怎麼跟庚國叛軍混在一塊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