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章
咒術高專在讀的學生於任務中出現意外，導致傷亡的情況，在高專內部算是極為嚴重的事故，但將時間拉到近十數年再看，卻也沒有那麼罕見。
自上一個十年開始，國內的咒靈數量不斷增長，原本難得一見的高等級咒靈屢屢出現，令原本就人手不豐的咒術界很是疲於應對了一陣。而到千禧年前後，受國內經濟局勢及其他種種影響，咒靈的爆發性出現更是空前絕後。
為應對這一波咒靈潮，總監部旗下，受國家統合監管的在職咒術師們付出了難以估量的代價。
數年之內，咒術師在任務中受傷乃至死亡的情況層出不窮，屢見不鮮。
咒術高專的學生們雖然還未從學校畢業，但在所有人眼中，他們也已經是必須要站出來應對風險的咒術師的一員了。
因“窗”隻是能夠目視咒靈的非術師集合的部門，因此由其供給的情報往往隻能作為參考，實際情況終究隻能由咒術師本人前往現場確認。夜蛾因總監部指派的任務分身乏術，近郊的一些緊急任務，便理所當然一般被分配至他麾下的學生們手中。
而也是這一情況不明的緊急任務，最終導致這一屆咒術高專東京校的三名學生在祓除咒靈途中身亡，無一生還。
“……咒術師已經缺人手到這個地步了嗎？”
真理之後和夏油傑聊起這事，心裡滿是懷疑，總覺得有哪裡不太對勁，“既然情況不明，應該等有足夠實力的人來處理才對吧，夜蛾老師說他學生最好的才二級……二級能頂什麼用？”
“恐怕是事態緊急，救人要緊吧。那一塊山間有不少村落。”
夏油傑先是說了自己的推論，隨後糾正真理的不當觀點，“而且，話不是這麼說的。一般咒術師能到二級已經很不容易了，真理，這樣無視弱者的努力可不是好習慣。”
咒術師的實力八成看天賦，普通咒術師大多隻能停留在二級甚至三級，極少有靠苦練突破上限的例子。
這麼多年相處，光從夜蛾的態度他們也能看得出來——
他們兩這樣輕輕鬆鬆對付高等級咒靈的情況才是特殊的，異常的。
“……”
真理沒什麼能反駁的，隻是想想還是覺得氣悶，於是不是很高興地抿著唇。
她其實多少也清楚不能拿自己和好友的標準來要求他人，隻是道理歸道理，習不習慣就又是另一回事。
夏油這家夥也是，不知道什麼時候開始總張口閉口強者弱者，還很喜歡講些大道理，讓她這唯一的聽眾耳朵起繭。
不管是不是真的事態緊急，又或者二級咒術師到底夠不夠看，這些都不過是無關緊要的細枝末節，真正讓真理煩悶的重點都不是這些。
她隻是很難忘掉那天看到的斑斑駁駁的灰色。
很難忘掉——
夜蛾他那天看起來實在很傷心。
在夜蛾特地來和他們打過招呼之後沒多久，真理和夏油傑果然收到了來自總監
部的傳喚。
不知道是不是因為算是正式的初次接觸，總監部的通知形式還挺正式，一封正規文件通過郵件投函到家裡的郵箱，文件上還蓋著幾個政府機構的公章，看起來氣勢很足，極其唬人。
真理對這一套沒什麼感覺，但她能感覺得到，好友對此似乎是有點觸動的。
或者應該說，因為直白地展現出了與政府的聯係，強調了自己的正當性，所以一貫看重秩序的夏油傑也因此對咒術總監部稍稍另眼相待，至少在態度上，是要比之前尊重不少了。
真理看在眼裡，暗自心想：
總監部走這一套沒多少實際用處的流程，或許也就是為了達到這樣的效果。
咒術師說到底也是普通民眾，對於民眾，政府權威還是有一定重量的。
一般來說，隻要不是什麼真正的法外狂徒，一些帶有權威的規則大家還是能遵守便會自覺遵守，這種守紀帶有一定的慣性使然，以國家權力為靠山，讓本不具備強製效力的條約順利約束住一群個人實力過硬的超能力者。
這種約束算不上多穩固，靠的更多的是社會千百年來的固有思維和觀念，並且還多虧了咒術師群體本身人員稀少，門閥家係林立，以及個人足夠聽話乖巧。
不被逼到急處，兔子也不會跳起來咬人。
大約是因為天生的能力問題，又或許是因為受商人家庭環境耳濡目染，真理對所謂咒術師身份缺乏那麼一點認同，對正統強權也有些不上心。
她從前對咒術界印象平平，說不上有什麼好感，也談不上有什麼不滿。
但如今因為夜蛾，心裡對這素未蒙麵的總監部就多出了些不愉快，她拿對麵發來的文件折紙飛機，輕輕巧巧地投出去，又穩又準地落進垃圾桶。
夏油傑看了就扶額：“好歹對麵看起來還挺有誠意的，就多少尊重一下吧。”
真理認真回以兩個字：“不要。”
有沒有誠意這事還得等真正見過之後再說。
這個問題很快就有了答案。
預定要去總監部的當天，來接人的是個穿著板正西裝，看上去像是沒什麼氣勢的上班族一樣的年輕男人。
對方自我介紹說是輔助監督，名叫西村慎一，原本也是從高專畢業的學生，但因為沒有術式，實力低微，所以畢業後選擇成為輔助監督，支援咒術師們的行動。
西村笑容靦腆，麵對兩個中學生，姿態也放得很低，他主動提出交換聯係方式，話裡話外的意思都是以後恐怕還會經常與他們見麵。
真理無可無不可，對方麵上客套熱絡，情緒卻平平，靈魂深處透著一股打工人的生無可戀，和下午三點疲憊抽煙的上班族沒什麼兩樣。
既然沒有惡意，那就沒什麼好關注的。
在轎車上一路無話。
車最終在市區的某處墓園外停了下來，西村領著他們穿過一重重結界，停在一棟塔形建築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