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上七點三十分,東京都某高中校園外。
家入硝子坐在車內,透過車窗看向遠處的高中大門,還有大門內側一片靜默的校舍。
夜色被“帳”一分為二,同時也將她和或許已經在戰鬥的另外三人分隔開來。
月光透過車窗灑入車內,隻剩下薄薄一層模糊的紗。駕駛席的西村慎一整理著最新拿到的信息,筆尖在紙頁上留下的“唰唰”聲是天然催眠的白噪音。家入硝子摸了摸口袋裡的煙盒,隔了一會,又把手抽出來,到底還是沒有拿煙出來。
“我能問一下麼。”
她身子向後靠在座椅上,忽然開口,“那個女孩,你們打算怎麼處理她的問題?”
坐在前排的輔助監督書寫的筆尖停頓了片刻。
“……在這方麵,向來是有專人負責善後的。”
西村緩緩開口,家入硝子能感到這位同樣出身咒術高專的“前輩”,正在相當謹慎地選擇措辭,“一般來說會用些借口,讓意外目擊的民眾相信他們看到的都是‘虛構的’。比如其實那是電視台安排好的節目,或是其他類似的說辭。”
人們往往很難清楚的意識到,“日常”有其獨一無二的慣性。
大多數人會說自己期待某日有所奇遇,希望能夠有“突發意外”來打破無趣的日常,然而實際上當真正遭遇與平常格格不入的“突發事件”時,人們甚至在自己都意識不到的情況下,就已經傾向明確地做出選擇。
電視中偶爾播放的驚悚新聞,某地又遭天災人禍,科技的高速發展帶來種種隱患……
即便一些災難電影中的場景早已貨真價實地在身邊上演,隻要自身所處的環境沒有太大改變,今天仍要買菜做飯,明天仍要上班上學,人們就能夠輕鬆地打趣說一句“簡直像是電影裡演的一樣啊”,然後關上電子設備,日常的一天便如此開始,循環往複。
這方麵的例子俯拾皆是,屢見不鮮。
這種怠惰的慣性對目前的咒術界來說算是一件好事。
咒術師的行動需要遵守保密守則,“帳”最早也是為了向普通人保守秘密而存在。明麵上說這一套行事的邏輯是保持普通人的情緒穩定以降低咒靈的誕生數量,家入硝子對此不發表評價,隻是在心中,她對這套說辭多少有些不以為然。
神秘之所以為神秘,正因其真相始終掌握在少部分人手中。
因此被誇大,因此受追捧,因此有權威。
她想起真理才問過的問題:為什麼咒術高專不更加積極地尋找有天賦的學生,為什麼咒術界不處理那些在暗處活動的詛咒師?
非家係出身,來到咒術高專僅僅一周的學生都能想得到的事,難道之前就從沒有人想過嗎?
怎麼可能。
保持神秘。保持平衡。
鞏固權威,獨占權力。
那群老頭子們慣常的把戲罷了。
“但這次可能不太一樣哦。”
家入硝子在指尖把玩她隨身攜帶的手術刀,語氣輕飄飄的,咋一聽會顯得有些隨意,“彆說我沒提醒你們,那女孩‘不對勁’。”
“……家入同學真的確定嗎?”
西村對著自己麵前剛剛寫下的這份報告微微歎氣,“你說那女孩可能‘被催眠’……但是對方隻是個普通人,這樣做根本沒有意義……”
“雖然隻是我的推測,但你們不妨檢查看看。”
目前唯一的完整版反轉術式持有者若有所思地撐住臉,仍然注視著車窗之外,“她呼吸過緩,四肢僵硬,對外界信息反應遲緩,還有下意識的肌肉反應——每一次出現類似狀態都是在看到真理之後。”
同樣是許久不見,阪口文乃對香川真理的態度與對夏油傑截然不同。
她肉眼可見地依賴真理,對夏油傑卻險些連人都認不出。
這未必是什麼特彆奇怪的事。
但巧合一旦太多,刻意的味道便濃鬱起來,揮之不散。
“……我會如實上報。”
西村最終隻是保守地這樣說。
家入硝子看了他一眼,沒為輔助監督有些消極的態度而意外。
她放下一直在手上把玩的手術刀,再次伸手進口袋,指尖摸上口袋中的煙盒——
“硝子——!”
有人在喊她的名字。
“帳”如流動的水波般,被從中間分開了一道口子。
三道人影出現在夜幕中,月色明亮,那三人朝她的方向走過來。
家入硝子一直帶著些漫不經心的麵上不自覺地帶上了笑容,她從口袋裡抽出手,毫不猶豫地拉開車門,閃身鑽了出去。
“硝子!”
真理小跑過來,她伸長脖子在周圍看了一圈,沒有看到要找的另一個身影,便又把目光放回到同級生身上,張口便是一句很有些偏頗的關心,“你沒事吧?!”
家入硝子忍不住又笑起來。
“我能有什麼事?”
她拍拍真理的手臂,看向走過來的兩個男生,“你們那邊呢,全都解決了?”
“那當然。”
五條悟雙手插兜,滿身輕鬆地回答,“有我們在,能有什麼解決不了的?”
“哦……?那‘這個’又是怎麼回事?”
家入硝子看向夏油傑,笑容中帶上了點看好戲的意思,“夏油,你英雄救美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