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還是自聖誕節當日以來,近一個月時間裡,他們頭一次再次聚集在這間教室內。
如今他們鬨得咒術界大為動蕩,說是天翻地覆也不為過。也不知道幾人現在頂著咒術高專學生名頭,還坐在這裡讀書這件事到底剩下多少實際意義。
不過話雖然這樣說,該讀的書還是要讀的。
夏油傑把書本掏出來,然後偏頭問:“硝子,真理她今天不來嗎?”
“嗯,今天真理請假。我一會和老師說。”
家入硝子看了眼紛紛豎起耳朵的兩個男生,合上自己手上的醫學書,大發慈悲地告知兩人,“她發燒了。現在還在睡覺呢。”
……
開始發燒的時間大約是前一天的晚上。
白天時,真理終於結束了包括符紙與新型結界術在內的一係列事物的交接,總算是順利將手中的瑣事全部丟出去。
這讓她頓時大大鬆了一口氣。
這段時間以來,她一直很忙碌。她想要組起一個專業的技術小組,建立一套更加係統可靠的結界篩查係統,取代現在完全靠‘窗’探查各地詛咒,進行評估並分發任務的工作方式。
一旦這套係統成立,就不僅可以用於對各地詛咒的探查與評估,更加能夠在人群中檢測出擁有咒力、身懷術式的特定對象。
這事兒她琢磨了大半年,如今總算有機會推動其實現。
首當其衝要針對的,就是那群老鼠一樣潛藏在暗處的詛咒師。
真理提出率先針對詛咒師,其實也沒什
麼十分特彆的理由。
隻是想到她自己都還遵紀守法,勤勤懇懇祓除咒靈,為滿地的爛攤子操心,就會頓生一股憤憤:
她都這樣了,那些不論什麼方麵都毫無貢獻的老鼠憑什麼能夠肆無忌憚地為非作歹?
再菜的詛咒師,多少也能算得上是勞動力。
等到把人抓回來,接下來是斷罪處刑也好,是以工抵罪也好,幫忙對付咒靈的人手不嫌多,怎麼監管這些人到時候總能夠再想到辦法。
真理心裡也清楚,這事說起來容易,做起來難。
各方麵的溝通有夜蛾帶人去做,她並不操心。而她要負責的,是在其中提供大約一成不到的技術支持,以及超過九成的武力威懾。
人才從來都不是沒有,而是要看人家願不願意合作,以及有沒有大環境讓人願意合作並自由發揮。
在這件事上,真理很有自覺。
——她自己就是那個環境本身。
她說要有,要做,確保沒人能反對,沒人敢挑事,這台機械才能順利拚裝,齒輪才會轉,一切才有機會走上正軌。
這一陣子她過得並不輕鬆,好在事情進展得還算順利。
在回高專的路上,她還順帶繞路解決了一隻被緊急觀測到的二級咒靈。咒靈本身沒造成什麼傷亡,拍死一隻二級對於真理來說差不多和拍死蒼蠅一樣簡單。
西村使用了新型的“帳”,外觀平平無奇,效果差強人意。
“能確保普通人無法看到內部的異常,在這方麵的功能效果上已經達到標準。”
西村慎一給出的評價十分謹慎,他本人也參與了這種新型的“帳”的研發,因此說起來時頭頭是道,“但構架邏輯還有瑕疵,強度也還需要調整。我們現在還在改進中。”
真理擺了一下手。
“現在這事與我無關了,你是負責人,你來判斷就好。”
她堅決不肯再讓已經推出去的工作回到自己身上,“做出好用的東西,總監部應該會給你們發獎金的。”
“會嗎?”
西村難得直白地歎了口氣,“以前可沒有這樣的說法。”
“會吧。”
真理看向車窗外,“現在和以前不一樣了。不止是獎金,從輔助監督往上升職,也不是什麼不可能的事情啊。”
女孩明明沒有在看他,西村慎一卻有種感覺,像是她已經看穿了他的心思。
對方給出的回複是肯定的。
這實在是太好了。
真理回到高專時,山上積的雪已經快要化光了。
天光明亮,晴空萬裡無雲。空無人煙的半山上一片沉靜,天內理子已經重新恢複學業,白天並不在學生寮,黑井美裡自然跟隨保護,留在高專的時間並不多。
兩個男生雙雙外出,和她一樣四處忙碌,好幾天不見人影,如今隻有家入硝子一如既往地駐守在校內,無論什麼時候他們回來,她好像都會在這裡。
真理渾身鬆
懈下來,靠著硝子長長地舒氣。
家入硝子身上帶著一點點消毒水的味道,她談不上喜歡與否,隻是想到是硝子,就會感覺很安心。
當天晚上,真理早早上了床。
這一夜睡得並不舒適,好不容易放鬆下來,全身卸下力氣,頓時覺得關節肌肉都疲憊酸痛。縮在自己綿軟厚實的被褥裡,真理卻覺得渾身發冷,身上的溫度仿佛不斷在向外流失。
緊繃後終於放鬆的頭腦昏昏沉沉,難以思考。
女孩子半夜裡掙紮著爬起身,拉出毛毯壓在被子上,又摸索著換上更厚實的連體小恐龍居家服,把自己裹得嚴嚴實實,才再度躺下。
這件“恐龍裝()”還是不久之前,她生日那天收到的禮物。
很難想象就在前一天夜裡,她還在和人打得滿身是血,命懸一線,而天亮時,幾人一起乘著夏油傑的咒靈從總監部回到咒術高專,真理在宿舍門前被其他人團團圍住,禮物塞了她滿懷。
聖誕節禮物可以改日再送,但她的生日禮物誰都沒落下。
五條悟的動作很快。這白毛先是積極地宣布,他為慶祝,特地定製了一套遊戲手柄作為禮物——不過手柄是存放在他那裡,之後真理來玩可以直接用。說完不等其他人說話,就又塞了這個他一眼相中的搞笑連體小恐龍過來。
真理把這套居家服展開,發現這衣服居然還帶一條尾巴,看起來傻得不行。
相比起這人,家入硝子就靠譜許多。她送了一套很好看的茶具,白瓷的茶壺搭配四隻鎏金茶杯,正好是他們四人可以一起使用的數量。
夏油傑則送了一雙手套,他前幾年陸陸續續送了圍巾和帽子,今年正好湊齊一整套。少年還轉送了香川父母郵寄回來的巨大玩具熊,今年因事務繁忙沒能回國的香川夫婦提前把禮物寄回了國內老宅,夏油傑前段時間特地跑了一趟,把這隻比真理人還高的玩具熊接了過來。
五條悟不知怎麼的,就是看那隻熊很不順眼。
他盯著玩具熊看了好幾眼,雙眼微眯,也不知在想些什麼。
那天早晨,高專一年級四人和天內理子、黑井美裡一起,拿出已經在冰箱裡呆了一整天的聖誕節蛋糕,大家一人一塊瓜分乾淨,吃完才各自回房睡下。
腦中劃過雜亂的回憶,真理扯緊被子,把自己更深地埋了進去。
第二天一早,在門口敲門久久無人應答的家入硝子破門而入,就看到一隻人形恐龍?[(()”把自己縮在厚厚的被褥裡,眼神迷離,神誌不清。
小姑娘出了滿身的冷汗,卻還堅持裹著被子,碎發被汗水沾濕黏在臉上,秀麗的臉蛋漲得通紅。
家入硝子當場又衝出門,下山去買了退燒藥——咒術師從來用不上這東西,醫務室竟然沒有存貨。
她毫不心軟地把人從被褥裡拎起來,督促看起來還不太清醒的女孩子把藥吞了下去。
真理對熟悉的人遞來的東西來者不拒,乖乖張嘴吞掉藥丸,又小口喝水,她頭暈眼花,被人拉起也不抵抗,隻呆呆地坐著。
全程配合得不可思議。
家入硝子摸摸她發燙的額頭,對著軟綿綿靠著自己的病患嘖嘖稱奇:
比特級詛咒師還凶惡,掀翻了整個咒術界的咒術師,現在她隻需要一根手指就能戳倒。
這事說出去誰會相信?
香川真理竟然發燒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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