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條悟拉長了音抱怨:
“欸——還要洗嗎?好麻煩,買新的不就行了。”
“不行!”
真理想也不想地拒絕。
那條發帶還是初中畢業那一年,夏油傑送她的生日禮物。
這麼想來,從他們認識的第一年起,對方就一直在送她類似的東西。緞帶,圍巾,領結,手套……從最初家人幫忙挑選,到後來夏油傑會自己提前選好禮物,她送的生日禮物總是很隨性,隻是有意思卻完全用不上的東西也很多,對方卻和自己完全不同。
他隻送她會用到的東西,一定是她會喜歡的風格和款式,但更多普通女孩子都會喜歡的亮晶晶的小東西或是飾品,她卻從來沒有收到過。
真理記得自己曾經好奇地問過這個問題。
那時候對方隻是笑,然後和她說:
再等等,還有點早。
真怪。
也不知道這能有什麼好等的。
思緒到此戛然而止。
真理又看了一眼滿臉漫不經心的白毛,沒在對方周身看出什麼端倪,但到底還是有點不放心地強調:
“其他的就算了,那條不行!之後一定要記得給我啊!”
五條悟不點頭也不搖頭,他往學生寮的方向看了一眼,家入硝子遠遠站在大門口,看戲看得正歡。
“你看那邊,硝子在那邊等我們欸。我剛剛看到她和你招手了!”
“六眼”一張口,就擅自編篡同期的行動,他點了一下真理的臉,難得說出聽起來好像很靠譜的話,“不然你先回去處理一下?傑應該還有話和我說吧,我們一會就回去。”
被這樣一提醒,臉上緊繃的感覺頓時更加難耐。
真理顧不上再和五條悟多說,也抬起手朝遠處的家入硝子揮了揮。
遠遠看戲,不知道離譜同期編排了什麼的家入硝子:“?”
雖然不知道發生了什麼,但姑且還是揮手回應一下同期的小姑娘。
“最強”連說一個小小的謊言也當場被圓得天衣無縫,唯一能夠拆穿他的夏油傑閉口不言。他看著真理跑過他身邊,沒有再顧得上仔細檢查他的狀態,便再次被催促。在來到高專後,似乎總有類似的事情發生:
在她可能將要看向自己時,總會忽然被拉向另一個人。
“傑,那我先走啦。”
和他從小一起長大的女孩子擺著手對他說。
夏油傑維持著笑容,卻沒有與她同樣揮手。
他的手背在身後,早已攥得麻木。他了解真理,女孩能看到的太多太多,但卻始終看不到一些被遮擋的東西,所以看吧,要騙過她其實也很簡單。
她不知道那些他藏在咒靈操術之下的心情,就像她同樣不知道自己此刻看起來有多淩亂。
泛著醒目紅痕的手腕,紅腫帶著傷口的嘴唇,那些乾涸的血漬上還帶著故意留下的咒力殘穢,明晃晃地提醒所有看見的人,所有這些痕跡的來源。
真理頭也不回地跑開了,夏油傑盯著她的背影看了一會,才轉過身,看向手插在口袋裡不知想著什麼的五條悟。
“……我們聊一下吧,悟。”
他嗓音有些發啞。
五條悟沒反對,隻是撇了一下嘴:
“啊……哦。要聊什麼?”
夏油傑沉默片刻,伸手指了一下他的口袋,問他:
“發帶,你會還給她嗎?”
五條悟挑眉看了他一眼。
“乾嘛,傑你不會以為我會把它扔了或者毀掉吧?”
白發少年把被自己揉成一團的白色發帶掏出來,不屑地咋舌,“那樣未免也太沒品了。而且那家夥擺明了很在意,誰會乾那種蠢事啊?”
他伸出食指轉了個圈,“蒼”帶著發帶在指尖打轉,繞成一團。
“放心吧,我當然會還給她。”
剛剛不願意明確給的答複,現在說起來又好像半點抵觸也沒有的樣子。
像是想到了什麼好主意,少年揚起眉,張揚地笑起來。
他沒再說彆的,夏油傑也沒有刨根問底。
實際上,架早已經打過,這時候能說的本就不多。同年級的兩個男生之間性格相差很大,驕傲卻相差仿佛,觀念和處世之道看似天差地彆,胡來的時候卻從沒拉下過誰。
說要“聊一下”的是夏油傑,現在無話可說的卻也是夏油傑.
不甘的話說不出口,卻也同樣無法做到坦然托付。
到頭來,還是五條悟先泄氣似的歎了口氣。
“你好累人啊,傑。還以為你至少會放兩句狠話什麼的,結果就這樣?那還不如再打一架呢!”
他不耐地撓了撓頭,看向友人,“真搞不懂,你要裝就裝,隨便你。反正她已經答應我了,現在要反悔也遲了,沒機會了!”
他將話說得直白,夏油傑也終於開口。
“彆說出來,悟。”
黑發少年緩慢地卸下臉上偽裝出的笑容,神色逐漸轉為漠然,“其實在這件事上,我也一樣不理解。”
他同樣看向友人,眉眼終於難忍地扭曲:
“為什麼你能這麼篤定地說這種話,為什麼你能這樣毫不在意的……讓她為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