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小的時候出疹子,死活不肯喝藥。
祖母沒得法子,就請了大夫給她做灸,細長的針紮在身上,比蚊子叮咬還要疼一些,而且還要等三盞茶才能拔針,可比喝進嘴裡的一碗苦藥可怕多了。
針紮到身上沒一會,她就扯著嗓子嚎哭,要喝苦藥,不紮針,可把祖母給笑壞了。
她不喝苦藥的毛病,就這樣被祖母能治住了。
表哥壞了腿,紮針的時候骨裡頭刺癢著疼,可比這要難受許多。
接過小姑娘殷勤遞來的茶,周令懷微抿的唇也鬆開了:“今兒沒上家學?”
虞幼窈搬了小杌坐到表哥跟前:“昨兒辦了生辰,收了不少生辰禮,上午與許嬤嬤一道整理了禮單,明兒再去家學。”
小姑娘與她說話時,微仰頭著,鮮妍美好。
周令懷不覺露了笑容,虞幼窈喜歡坐在他的跟前,與他說話時,臉兒都帶了歡喜,她生了一雙嬌貴的睡鳳眼,眼內晶亮,笑起來的時候,眼蘊璀璨,常含歡喜,小杌比小凳矮一些,說話的時候,微仰著小腦袋看著他的眼睛,他能從她眼裡,瞧見他自己璀璨了的身影。
伸手將桌子上的一本《論語》拿過來,遞給了虞幼窈:“我近日沒上學堂,便重新學了一遍《論語》,書上有我學習時寫下的注解與釋義,你拿回去看看,也能得一些啟發,在家學時,也能輕省些。”
虞幼窈連忙接過,迫不及待地翻開來瞧,果然如之前表哥送的《春秋》一般,上頭寫滿了蠅頭小字,字字句句皆是見解獨特,可見是下了不少功夫。
虞幼窈捧著書,笑彎了眉毛:“表哥是不是打算將《四書五經》全部都重新學一道?”
周令懷唇畔一彎:“聖人之書,其意之博大,內含乾坤之宇內,日月之昭焱,軒昂之意氣,當反複閱之,品之,思之,”他聲音微頓,末了補了一句:“解讀之,我確實有這個打算。”
虞幼窈笑眯眯地說:“表哥,如果我想學《道藏》,你是不是也要將《道藏》反複閱之,品之,思之,”她聲音含了笑意,顯得啼囀喈喈:“解讀之,嗯?”
饒是淡定如周令懷,聽到她語末一個“嗯”字,百轉千回,婉轉回腸內含帶的一絲戲謔,也不禁耳闊一熱,便端起茶來,低頭喝。
殊不知,他這一低頭,反而暴露了自己發紅的耳闊。
虞幼窈見了“咯咯”地笑:“表哥,你耳朵都紅啦,還糊弄人呢,我是好糊弄的麼,哼哼哼!”
周令懷到了喉嚨裡的茶,也有些發哽,頗有些艱難才咽下:“就、就是想讓表妹在家學輕省一些。”
一時連話也沒說利索,虞幼窈沒見過這樣的表哥,笑得更歡了:“哼哼哼,我就是知道!”
小姑娘皺著小鼻子,眼裡透著歡喜,周令懷也鎮定下來了,就道:“表妹剛才說,想學《道藏》是真的?”
虞幼窈“噗哧”就笑起來:“表哥,你這是要笑死我啦,就聽不出來,我剛才是開玩笑的嗎?”
周令懷一時啞然,其實他是隨口問了一句,問完了,也就反應過來,《道藏》攏共也有九書,晦澀得很,便是當今皇上信道,滿朝上下難免上行下效,學些道家典藏,可正經學了的又有幾個?
便是他當初,也是因為性子太混了,讓他爹拘著修養身性才學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