府裡頭都知道大老爺要納了秋娘,提了姨娘就是半個主子,便是顧著大老爺的體麵,也是該操辦一些。
楊淑婉進門這麼多年,還是頭一次為丈夫操持著納妾這事,心裡頭哪還能痛快?
氣得連腦殼也疼了,讓李嬤嬤伺候著喝了一碗藥,也不得不打起精神,讓下人將雨秋院收拾出來,然後讓馬房準備了馬車,小轎……
楊淑婉從前是不知道裡頭的事,便也覺得納個妾,沒甚緊要,可一張羅,這才明白了,做正妻的苦楚與辛酸。
一應張羅下來,楊淑婉忙得是腳不沾地,卻是沒成想就是納個妾,也是這麼多規矩,處處都不容易,事事都要她親力親為,但凡哪點不好了,就是不給大老爺做臉,惹得老爺不痛快了不說,沒得就要落一個善妒的名聲。
一事事,一樁樁,一天竟然還辦不完。
難怪哪家納妾,還要專門挑日。
可話都放出去了,便是咬著牙,硬著頭皮子,也要先把事辦好了,還不能往草率了辦,不讓老夫人知道了,她就成了裡外不是人。
楊淑婉辛苦操持了一整天,還是沒辦完,虧得明兒晚上才進門,剩下的事,明兒緊著操辦著也成。
楊淑婉回了內室,讓李嬤嬤卸了身上的釵環,靠在榻上揉著額頭。
虞兼葭進了屋,見母親屋裡昨兒才提了大丫鬟的碧桃,正端了一碗黑乎乎的湯藥進屋,便也知道母親操累了一整天兒,頭症又犯了。
母親這頭症,怕是留下了遺症。
之前丁大夫上門診治了一番,又嚴詞交代:“要靜養,不能思慮太重,氣大則傷身,傷血,傷髓。”
可這一天天,府裡也不得安生,母親身為當家主母,哪兒能不操心了去。
楊淑婉喝了藥,吃了幾塊點心,壓下了嘴裡頭的苦意,這才瞧見了女兒:“你怎麼過來了,不是說有些不舒服,怎就沒在屋裡頭歇著?”
虞兼葭坐到母親身邊,柔聲道:“就是過來看看娘。”
楊淑婉微微一歎:“娘知道,你是擔心我,”她扯了一個難看的笑容,神色間儘是疲憊:“老夫人讓我提了秋娘做妾,我心裡便是不甘願,也沒覺得如何,可這一操辦起來,便知道了心裡頭的苦。”
一些事,沒經過又哪兒曉得?
說著,說著,楊淑婉喉嚨裡有些哽咽:“我與你爹,從前也有許多恩愛的日子,但見新人笑,哪聞舊人哭?眼瞅著新人見門,我還要仔細操辦,笑臉迎人,不能有一點不甘願,還要辦得體麵,讓你父親高興,全了你父親的體麵,可有誰會在意我這個妻子的感受?”
一邊說著,她捏著帕子開始抹淚,也是辛酸至極。
虞兼葭心裡也難受得很:“我卻是知道娘的苦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