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公公低頭瞧了一眼,昧了良心說了一句:“紅彤彤倒也喜氣!”
殷懷璽接過了平安燈,麵不改色道:“大俗即大雅,沒想到常寧伯還有這手藝。”
一邊說著,他心中一動,便觀察起手中的四季平安燈來。
便是上頭的梅蘭竹菊四季景,再高雅,也掩蓋不了這燈籠“清新脫俗”的俗氣,但過節嘛,圖的就是一個熱鬨。
殷懷璽無謂這些。
從前在幽州時,他就沒少結交一些三教九流,在他看來,一個人但凡有過人之處,就值得高看一眼。
因此也不嫌棄這燈籠,品味實在一言難儘。
常寧伯人粗,心不粗,這燈籠瞧著俗氣,但手藝是真好,做工也是十分細致。
殷懷璽把玩著燈籠,淡聲道:“出去走一走。”
朱公公連忙上前推了輪椅,出了營帳,
偌大的營地裡,一排排軍帳,井然有序,這會兒天氣正熱,戰士們沒在訓練,聚在搭建的頂棚下麵聊天說話。
殷懷璽大老遠就聽到了,混在一乾戰士裡的常寧伯,正扯著大嗓,扯牛皮:“老子紮花燈的手藝,那可是祖傳的,我們家祖上,就靠著這手藝,養活了我們家幾代人,後來老子就靠這手藝哄了個媳婦回家。”
接著就有戰士好奇地問:“你家有這樣好的手藝,怎就進了軍營討了飯吃?”
哪個不是家裡人多,日子過不下去了,才進了軍營裡。
說起這個,常寧伯就有一肚子的話:“這不是我媳婦兒他爹,是軍裡的百戶長嗎?他瞧不起我小身板,不願意把女兒嫁給我,我那時候年少氣盛,就擱下狠話,一定要投軍混出個人樣,把他女兒弄到手!”
殷懷璽聽得有趣,忍不住問:“後來呢?”
場中驟然一寂。
包括常寧伯在內,在場所的戰士都瞪直了眼睛,見鬼一樣地看著殷懷璽,仿佛沒想到,一向高冷孤僻的殷主將,竟然會出現在這兒。
上回常寧伯被殷主將削了一頓的事,早就在軍營裡傳開了。
都是行軍打仗的,大夥兒最狼狽的樣子都瞧過了,也沒誰在意麵不麵子這東西。
常寧伯沒刻意瞞著。
於是,常寧伯那隻釘了箭的頭盔,都成了軍中人人參觀膜拜的“吉祥物”,殷懷璽這一箭,在軍中也成了“傳奇”!
軍裡可不講究什麼身不身份。
拳頭大,才是硬道理。
殷主將拳頭比常寧伯硬,就算他年歲小,殘腿,病弱,這不會讓人瞧不起,反而會讓人戰士們更加欽佩。
殘了腿都這樣厲害,那沒殘腿呢?
難怪殷懷璽十二歲就能抗擊狄人,真不是吹得。
於是,殷懷璽的“威名”,軍中傳開了。
“殷、殷主將,您怎麼過來了?!”常寧伯“忽”地一下,就打地上站起來,連忙站直了身板。
“殷主將好……”
”殷主將……”
“……”
在場的其他戰士們,也紛紛站起來問好。
殷懷璽輕扯了一下唇角:“無妨,大家都坐下來吧,”他轉頭瞧了常寧後:“後來怎麼樣了?”
所有人的注意力,被這一句話給扯了回來,紛紛看向了常寧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