哪用得這樣嬌氣?
心裡雖然這樣想,但身體還是無比誠實,乖乖地負責張嘴,一口藥一塊糕,把一大碗黑糊糊的湯藥喝完了。
分明是比黃蓮還要苦的藥,喝完之後嘴裡卻泛了縷縷的甜。
見表哥的嘴角,沾了少許的藥汁,虞幼窈幾乎是下意識地捏了帕子,自然地替表哥拭了嘴角。
薄薄的帕子,按在表哥蒼白的唇上,指尖傳來了柔軟的觸感。
虞幼窈不由一怔,就看到了表哥目光幽邃地看她。
這才驚覺,自己的行為有些不妥。
虞幼窈慌亂地挪開了帕子,勉強道:“呃,從前祖母一直病著,我有時候會伺候她喝藥,做慣了的,就順手……”
說到後麵,就說不下去了。
周令懷輕笑了一聲:“怪不得這樣熟練。”
虞幼窈有些心慌意亂,躲開了表哥的目光,可表哥一直看著她,便是垂著頭,不與他對視,也能感受到,他眼神如從前一般專注,看她的時候,眼裡頭總是一片深邃廣闊,宛如淵沉,可每一次,她都能從表哥的眼底,看到璀璨的星空。
有一次,她對虞霜白說:“表哥的眼裡有星星。”
虞霜白衝她翻了一個白眼兒:“周表哥的眼裡分明是深不見底的深淵,看一眼就感覺要跌落深淵,粉身碎骨一樣,我都不敢看周表哥的眼睛。”
後來她明白了,表哥眼裡的星星,隻屬於她。
虞幼窈覺得自己的情緒有些不對,不就幫表哥拭了嘴角嗎?
她和表哥互相喂食的事都做過,這又算得什麼?
再說了,表哥剛施完針,身體還很虛弱,本就該無微不至,體貼入微地照顧表哥。
虞連窈成功的把自己說服了,再抬起頭來時,人也坦然了些:“藥喝完了,表哥也該吃些東西。”
折騰了一上午,周令懷確實餓了。
廚房裡準備了清淡適口的飯菜,虞幼窈陪表哥一起用了午膳:“孫伯說今兒施針完了,表哥就可以先嘗試站立。”
話一說出口,虞幼窈就有些後悔。
想到表哥的腿壞了五六年,至今才恢複了知覺,想要站起來肯定也很不容易,她不能太心急了。
她連忙解釋道:“孫伯的意思是,等七個療程做完了,表哥的腿就恢複了,但是表哥坐了五六年的輪椅,腿部筋骨需要重新鍛練,才能變得靈活,漸漸恢複如初,表哥也不要太心急了,我們慢慢來。”
周令懷倏然握緊了輪椅的扶手,今早孫伯施針之前,就對他說過這話。
隻是原話不是這樣。
氣衝內穴確實能化開於血,通經活絡,這隻是給了他腿部恢複的機會,能不能重新站起來,還要靠他自己去克服身體、心理、精神上的種種阻礙。
重站起來的痛苦,就好比他重新經曆了一遭當年重傷垂死,卻又咬牙撐過來的過程。
見表哥沉默著沒說話,虞幼窈又有些緊張了:“就是試一試,失敗了也沒關係,來日方長,我陪著表哥慢慢來就好了。”
周令懷突然問:“很希望我重新站起來嗎?”
虞幼窈呶了嘴兒:“這還用問嗎?打第一次見到表哥,就覺得像表哥這樣的人,不該一輩子困於輪椅之上,承受世人異樣的眼光,表哥應該堂堂正正地站在光風月霽之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