豆大的汗爭先恐後從額角冒出來,沿著麵頰,不停地滾落。
他嘴裡喘著粗氣,喉嚨裡發出“嗬嗬嗬”地聲響。
虞幼窈看到,表哥額頭上的青筋都迸出來了,止不住地在額間跳動、抽搐,表哥死死地抓著輪椅扶手,手背上一條條青筋,縱橫交錯著浮起,一條條筋絡從手背上,一直蔓延到手臂上,瞧著十分駭人。
虞幼窈驚恐地看著表哥,呆呆地,像是被嚇到了一樣。
原以為重新站起來,是一件很容易的事,多練練就好了,卻萬萬沒有想到,這對表哥來說,卻是一種痛苦地折磨。
在虞幼窈驚恐茫然的目光之中,周令懷站起來了。
他臉色一片慘白,短短時間,一雙唇已經乾裂了皮,卻維持著自己搖搖欲墜的身形,去看虞幼窈:“我站起來了。”
一句話說完,他身體一歪,就跌回了輪椅。
輪椅被固定原地,好險沒出亂子。
這一次站立,僅維持了片刻。
就這一片刻,也隻是為了向虞幼窈證明,他能做到,她所期待的畫麵,他也會一一去幫她實現。
僅片刻時間,用儘了他全身最大的力量,也用儘了他生平所有的意誌力。
然而,這僅僅隻是一個開始。
虞幼窈哭著撲進了表哥懷裡:“表哥,不試了,我們不試了,等表哥再治療一個療程之後,我們再試好不好……”
她不知道,就在表哥嘗試著站起來的這段時間裡,表哥到底經曆了什麼。
事實上,表哥並不是一下就站起來的。
她親眼看著表哥,雙手從大力握著輪椅的扶手,到手臂支撐著扶手,就用一雙手臂,用折彎的手肘,一點一點地支撐了全身的重量,支撐了他雙腿,從劇痛,到掙紮,到咬牙,他用雙臂,又殘破的雙腿,支撐了全身的力量。
這個過程並不短,至少有小半柱香(五分鐘)的時間。
太嚇人了。
“彆、彆哭咳……”一開口,嘴裡就有一股腥甜,嗆進了喉嚨裡,周令懷用力咳了一聲,血沫從嘴裡、鼻子裡流出來。
“表哥,你怎麼流血了?”虞幼窈慌了神,胡亂地用帕子,幫表哥擦拭口鼻處的血:“這是怎麼回事?”見表哥癱在輪椅裡,臉色慘白透了蠟黃,她連忙驚慌地大聲叫喊:“長安,孫伯,你們快來……”
都怪她太魯莽了,應該讓孫伯從旁盯著才是。
周令懷握住她的手,安撫道:“沒事,隻是咬牙太緊了,牙根滲了血,沒受傷,也沒損了身體,彆擔心,我的腿想要恢複,這一遭走要走一回,第一次站起來,能讓你親眼看到,我、”他定定地看著虞幼窈,笑了:“很高興。”
重新站起來,比想象之中要難。
可因為她在場,一切又比想象之中要簡單,至少他就不可能,在心愛的姑娘麵前,做一個失敗者。
萬事開頭難。
有了第一次,以後會變得更簡單。
原就在孫伯的藥房裡,孫伯哪兒也沒去,就呆在旁邊的書房裡,聽到虞幼窈的叫喊聲,心裡一“咯噔”,連忙邁著老腿子進了屋:“這是怎麼了?”
虞幼窈臉都白了,見了孫伯,就跟見了救命倒稻草似的:“孫伯,方才表哥他、他突然就站起來了,然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