赤、黃二色儘納於一玉之身,絕僅無有。
殷懷璽一聽,就知道虞老夫人是個靠譜的,“信物”給得半點也不帶含糊,既然雙魚圓佩這麼有來頭,他和虞幼窈的婚事,就妥了一大半。
也不用擔心,謝府有誰看這信物不順眼,一不小心抖個手,或是沒接穩,沒拿好,不小心摔了信物。
謝景流麵色複雜地將信物交還給了殷懷璽:“之前太祖父進京,你怎麼沒提過這件事?”
殷懷璽淡淡道:“之前不好表露身份。”
謝景流譏笑一聲:“所以,你這次送我表妹去泉州,是打算向我太祖父坦白從寬?”
殷懷璽低垂了眼睛,摩挲著手中的錦魚信物:“前朝有一位姓沈的絲綢巨商,謝府如今的局勢,與他又何其相似?侯非侯,王非王,千乘萬騎歸邙山。狡兔死,走狗烹,再複飛鳥儘,良弓深山藏。”
謝景流抿著唇,沒說話。
殷懷璽一指碼頭上那些衣衫襤褸,衣不蔽體的苦力:“旱災遠比水災更嚴峻,還不到十月,北方就已經入冬了,百姓們會麵臨饑寒交迫的絕境,朝廷賑災也不過是緩一時燃眉,僥幸熬過了寒冬,明年呢?”
謝景流猛然閉上了雙眼。
明年呢?
明年若是繼續乾旱,朝廷哪來的錢賑災?
明年百姓要如何熬過青梅不接,農夫餓死的境況?
一切的根源都是國庫空虛。
殷懷璽輕歎一聲:“前朝時期,浙江因一項改稻為桑的國策,導致朝中奸黨炸堤淹田,造成了不堪後果,更有朝廷官員聯合當地巨商,實行了一個名叫賣田換糧,實為賤買兼並百姓土地的政舉,惹怒了天顏,朝廷官員為了平息聖怒,也為了彌補後果,賑災、填補國庫虧空,成了當務之急。”
謝景流緩緩睜開了眼睛:“朝野內外不管忠奸,分析眼下有巨財可以填補國庫虧空之人,唯有沈商人。”
謝府也是明白人,終究還是樹大招風:“謝府攘助朝廷開了海禁,這是功,但是在皇上看來,朝廷的商船是靠謝府發財,但謝府的財,卻不是朝廷的。”
商比國富,已經埋下了禍根。
“近年來,倭寇時常在海上劫掠商船,朝廷蒙受了不少損失,早前倭寇勾結海上的海盜,大肆進犯東南沿海一帶,葉寒淵暫時穩定了局勢,但經此一事,海上貿易也沒那麼容易恢複從前的繁華景象。”
後麵的話殷懷璽沒說,但謝景流已經明白了。
朝廷的商船,靠謝府發財,朝廷得了巨利,謝府還要向朝廷繳納大筆的商稅,這是雙贏的局麵。
但是下金蛋的雞,下不了蛋。
朝廷沒有辦法,就隻能殺雞取卵。
之前,是因為虞幼窈捐了朝廷一百萬兩,帶動了募捐,讓狗皇帝暫時將目光看向了浙江的貪官汙吏。
明年呢?
殷懷璽繼續道:“浙江查抄的臟銀,入了國庫沒幾天,就又要用於賑災,收不敷出,到了明年,國庫沒了銀子,就隻能抄了謝府,來填補虧空,謝府那麼多的商船,也就順理成章,歸了朝廷,海上貿易的生意,歸朝廷一家獨賺,豈不美哉?”
謝景流諷刺道:“我謝府祖訓,世不為官,天之下財,當取之於民,用之於民,早在前些年,太祖父就已經在收攏家中生意,每年都主動向朝廷多繳了一成半的商稅,這幾年天災**,謝府也沒有閒著,動用了可動用的銀兩囤糧賑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