眨眼功夫,就將虞幼窈護進了懷裡。
船還在晃動,明明已經習慣坐船的虞幼窈,卻覺得船晃得她有些頭暈,就老老實實地,呆在殷懷璽的懷裡,也不敢亂動了。
耳連響起了謝景流的聲音:“怎麼回事?”
有人回答:“方才有商船進了碼頭,停船的時候,不小心與咱們的船撞了一下,已經沒事了。”
虞幼窈這才恍惚意識到——
殷懷璽來了!
金絲織成的軟甲,堅硬而冰涼,虞幼窈瑟縮了一下,小聲提醒:“船,好像不晃了。”
“嗯,”殷懷璽聲音低啞,是一路加馬加鞭,被風沙磨過了一般,顯得晦澀幽抑,不複從前清冽:“不晃了。”
氣氛一陣沉默。
“那你、你先放開我,”虞幼窈麵色嫣紅,聲音細如蚊蚋,透了一點慌亂:“碼頭上人多眼雜,要、要是被人看到了……”
殷懷璽是大張旗鼓來的,碼頭上的人,就算不認識他,總算認識幽州軍,稍一打聽,就知道是他。
她忍不住退後,腳後跟卻抵住了木牆。
商船是仿了戰船來造,四周安置箭塔,可以用於放哨和弓射,因此箭搭要偏高一些,他們站在箭塔下麵,很隱蔽。
虞幼窈更慌了。
“你又瘦了!”殷懷璽非但沒有放開她,還用力收緊了手臂,依然覺得被他攬在臂彎裡的腰不盈一握,令他有一種仿佛沒有把她抓牢的錯覺,心裡空落落的,仿佛怎麼也填不滿,心中欲壑難平。
這種瘦,是生命不可承受之輕。
太輕了,便總覺得脆弱,總覺得輕易就能失去,便越想用力的,努力地將之抓牢,緊緊地,再也不要放手了。
就這麼一句話,虞幼窈鼻子裡一辣,連眼睛也有些酸。
她一下紅了眼眶:“嗯,我在抽條,所以長個不長肉,你看我現在都長到了你胸口下麵的位置。”
殷懷璽終於放開了她,低垂著目光打量著她。
他是去歲冬月離開泉州,再見麵已經是來年春寒,他們錯過了除舊迎新,也錯過了團圓佳節。
有將近三個月沒見。
眼前的人,仿佛突然就抽條長大,五官分明了許多,身段兒起伏妙曼,仿佛一朵含苞待放的花兒,在經曆了風霜之後,悄然地綻放。
坐了近一個月的船,她的臉色是近乎透明的白,可稚嫩的眉眼,卻化作了山眉海目,一眼望去千裡橫黛色,數峰出雲間,是一種經曆世事之後壯麗毓秀,一低眉,一垂眼之間,嬌貴流瀲,明亮燦漫,透了一股神秘含蓄之美。
她似乎突然之間,就完成了從一個少女到一個女子的轉變。
可是虞幼窈才十三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