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氏已經嚇得麵如土色:“我男人就是得了普通風寒,咋就讓一碗藥去了性命?我去找藥鋪理論,藥鋪不承認,非說我訛詐,將我趕了出來,去衙門告狀,衙門要我拿出證據才肯受理,我公婆因為我男人的死,相繼病倒了,要錢治病,家裡還有五個娃兒等著揭鍋,我也是走投無路,就聽人說,說郡主出身名門,很重家風名聲,是個活菩薩,見不得百姓受苦、含冤,又,正好郡主今兒要去龍鳳寺,若能攔截郡主的車駕,當眾為夫鳴冤,郡主指不定就能幫我出頭……”
虞幼窈沉默了一瞬,輕歎了一聲:“起來吧,不論如何,你總歸是無辜的,既然求到我這兒,我也不能置之不理。”
張氏連忙磕頭:“多謝郡主開恩。”
接著就被夏桃扶了起來。
虞幼窈喚了孫婆子上前,交代道:“你帶幾個人,先隨這位大嬸一同回家,將她的公婆和孩子一並接到虞園,尋醫術高明的大夫替他們治病,家裡沒了撐家的男人,往後的日子也不好過,在我名下的產業裡,給他們這排幾個合適的活計,也能養家糊口。”
張氏不敢再提替夫伸冤的事了,郡主不光請人為公婆治病,還為他們一家安排活計,她已經很感激了。
虞幼窈也知道,張氏公開攔截她的車駕,就是為了替夫伸冤。
雖然這件事,被她連消帶打,避重就輕蒙混過去,也沒人敢提及,可也不是這等小恩小惠,就能真正糊弄的。
於是,她話鋒一轉,安撫道:“你先夫為國捐軀,乃為大義,你雖然再嫁,可撫養的卻是烈士遺孤,二嫁的丈夫,多年來為幽軍效力,沒有功勞,也有苦勞,我做主請武穆王麾下的黃軍師過來,屆時你就將自己的情況一五一十地告之黃軍師,黃軍師自然會為你做主。”
張氏一聽這話,自是激動不已,撲通一聲,跪倒在馬車前,“咚咚咚”又是幾個響頭:“民婦謝郡主恩典……”
如此一來,這件事也算是處理得清清楚楚,明明白白了。
老百姓們深感韶懿郡主聖善,仁厚,紛紛稱訟。
而樓上的韓六公子,卻頗有一種虎頭蛇尾,草草收場的無力感。
一切都按照計劃在進行,也沒有任何錯漏,可偏偏就像一拳,打到了棉花上,使了全力的力氣,卻是徒勞無功,好端端的一樁陽謀,生生變成了一場鬨劇。
韶懿郡主如願以償地,插手了張氏告狀一事。
可這個插手,卻和他們想得不一樣。
韶懿郡主是故意提了撫恤一事,撫恤一事牽涉了幽軍,武穆王不可能坐視不理,一旦武穆王牽涉其中,士族反而陷入了被動局麵。
這算不算是偷雞不成蝕把米?
帷幕重新放下,擋住了馬車裡影影綽綽的人影,馬車“噠噠”地繼續前行。
若不是走投無路,平頭老百姓哪裡敢攔截貴人車駕?
張氏的前夫死了沒幾年,倘若拿到了撫恤銀,軍中平常照拂一二,日子雖然苦一些,也不會走投無路。
北境苦寒,戰士們的晌銀和撫恤,都高於其他地區,按照入伍時間長短,所參與的戰事,以及軍功大小起算,少則八、十兩,多則百來兩。
隻要不是坐吃山空,撫恤銀對普通老百姓而言,形同於一筆巨款。
她聽殷懷璽說過,軍晌都是優先發放烈士軍屬的撫恤銀,為此周厲王和王妃,不惜便賣家產,那麼在周厲王活著時,就不存在長久拖欠撫恤銀一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