門外安靜了一瞬,這才響起了夏桃小心翼翼的聲音:“小姐,廚房那邊在問,要什麼時候擺膳?”
虞幼窈心中僅剩的惱怒,“噗”的一下,全滅了,火星子頑強地濺了一陣,最終歸於平靜。
她想到了殷懷璽一回來,連氣也沒歇上一口,就去廚房裡尋她。
君子遠離皰廚,她為他洗手做羹湯,他卻站在她身邊,幫她做著柴米油鹽醬醋茶的末節小事。
北境的局勢,她不是沒有感受到,殷懷璽是在百忙之中,抽了空回來陪她用晚膳。
心中兀地一軟,虞幼窈連聲音也軟和了:“時辰不早了,便讓楊媽媽準備擺膳吧!”
夏桃出聲應下,接著遲疑道:“小姐……”
“還有什麼事?”虞幼窈解下了頭巾,將頭發放下來了,撩了一縷輕聞,不由蹙了一下眉,廚房裡油煙太大,今兒在廚房裡呆了太久,便是包了頭巾,頭發仍然沾了油煙味。
夏桃連忙道:“小姐在廚房裡忙活了一下午,身子也有些乏了,殿下吩咐小廚房裡,準備了熱水,讓小姐先梳洗,之後再去用晚膳。”
“準備吧!”虞幼窈取了玫瑰口脂,在唇邊塗了一遍,勉強遮掩了唇間的紅腫,以及細微的破損處。
等虞幼窈梳洗完,已經到了戌時(17點),外麵的天黑透了。
呼呼的風聲,發出鬼哭狼嚎的聲響,宛如百鬼夜行,長廊上昏暗的燈光,映照了外麵的樹影,宛如張牙舞爪的鬼魅一般。
虞幼窈一進屋,就解下了身上的火狐毛鬥篷,轉手遞給了春曉。
春曉接過鬥篷掛到了衣架上。
屋裡支了烤爐,一邊烤著羊蠍子和羊肉,另一邊烤了菌菇、青菜,空氣裡飄著一股鮮香鹹辛的香味,令人食指大動。
殷懷璽重新梳洗過,換了一身皂色蟒袍,皂色黑不儘黑,仿佛一滴濃墨被水化開後,散去了凝重、厚重,壓抑,更顯得高雅。
男要俏,一身皂。
這一身皂色,令得殷懷璽身上嶙峋厚重的氣勢,仿佛化開的濃墨,充滿了寫意,高雅,顯露出了他這個年歲,應有的清骨峻秀。
見她過來了,殷懷璽一個沒忍住,眼兒不受控製,就看向了她的唇兒。
如花一般的唇兒,塗了玫瑰口脂,較往常還要更鮮豔一些,宛如一顆熟透了的紅櫻桃,晶瑩透亮,飽滿誘人,隔著空氣,就能聞見它散發出來的香甜。
就好像,一個人在看到酸甜的食物,如李子、櫻桃,青津果,唾液會不覺地開始急速分泌。
殷懷璽此時就是這種感覺,他忍不住暗暗咽了咽口水,腦中不覺就浮現了,方才在廚房裡,將她抱在懷裡,與她廝纏的畫麵,被冷水冷卻下來的體溫,又有升高的趨勢,他咬了咬牙,暗罵了一聲:
出息!
他灼灼眼神,看得虞幼窈,唇間仿佛又有些隱隱作痛,頓時好一陣惱怒:“你眼睛在往哪兒看?羊蠍子都叫你烤糊了。”
一看這架式,就知道是方才太孟浪,把人欺負狠了,羞惱仍未散去。
殷懷璽頓時就心虛了,連忙去看烤爐,果然見有兩塊羊蠍子,冒出了濃煙,發出焦糊的味道,他連忙拿了鑷子,將羊蠍子翻了一麵。
他平常還是很克製的,大多時候都照顧到了她的感受,循徐漸進,他這輩子最討厭,那些無謂的禮教規矩,加諸在世人身上的槁桎,使人迫而受縛,身心不得自由,可他這一輩子,卻把所有的規矩、禮教,都用到了她身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