虞幼窈也走出了帳篷,接下了輔助軍醫救治傷兵的活計。
她熟知藥理,又研讀過周厲王妃寫的傷口應急處理辦法,一個人能配合數位軍醫,與軍醫配合的天衣無縫。
甚至一些受傷嚴重的戰士,在經軍醫治療,穩下了半數傷情之後,就直接丟手,讓虞幼窈去處理。
誰也不知道,她是高高在上的韶懿長郡主,是生於鐘鳴鼎食之家的貴女。
隻知道營地裡,有一個長得十分好看的女軍醫。
這一仗,從早上一直打到晚上。
捷報一直未曾傳來,被帶下來的戰士,也閉口不提戰場上的情形,營裡的人,也不會開口去問,每個人都竭儘所能地,做好眼下自己能做的事。
天幕漸漸黑下,營地裡亮起了燭光,火堆。
虞幼窈餓得前胸貼後背,累得直不起腰,卻仍然咬牙堅持,為一個胸前中了一刀的戰士,包紮好了傷口,喊來勤務兵:“他受傷太重,方才失血過多,夜裡天寒地凍,要送到重症營帳,讓負責看顧重症的軍醫仔細照看些,以免夜裡發燒……”
她正在交代,明夫人就端了一碗高梁糊糊過來:“長郡主,你忙了一整天,都沒有歇腳,快晚一碗高梁糊糊,先墊一墊肚子。”
營帳裡的戰士們都驚呆。
虞幼窈看著滿是血汙的營帳裡,戰士們哀嚎、申吟、痛哼的聲音,時不時地響起。
她見到了戰爭最殘酷的一麵。
有斷了手腳的戰士,也有腸穿肚爛,被軍醫將腸子生生塞回去的,看到了一刀從眼睛,一直劃到下巴,連頭都差點被劈成兩半的慘狀,也看到了重傷不的死亡的戰士……
這一切,都給了她莫大的衝擊。
可是她很忙。
忙到沒有時間去悲痛、去恐懼、去害怕。
她隻有像騾子一樣連斡不停,不讓自己停下來,仿佛隻有這樣,她才能幫助更多人,才能忽略這些慘烈畫麵。
她沒有胃口,一點胃口也沒有。
就算她早就餓得沒有力氣。
明夫人輕歎一聲:“吃一點吧,這場戰役不知道什麼時候才會停,後麵還有得忙,可彆餓壞了身子。”
虞幼窈紅了眼眶,顫抖著手滿是血汙的手,接過了粗碗,仰起頭就往嘴裡灌,不想吃也強迫自己吃。
高梁糊糊帶著一種,質樸的味道,有點刺拉嗓子,可她也知道,沒有人有時間精心替她製作食物,戰士們吃的高梁糊糊,都是摻了粗糠的,比她這碗要更加難吃。
虞幼窈含著淚,吃碗了一碗高梁糊糊。
明夫人拍了拍她的肩膀:“休息一刻鐘,再繼續吧!”
這一仗一直打到深夜,前線終於傳來消息:“狄人暫時退兵了。”
虞幼窈陡然鬆了一口氣。
但,前線仍然有源源不斷的傷兵退下來,回到營中處理傷勢,虞幼窈累得眼睛發暈,直到徹底堅持不住了,才叫春曉扶回了營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