虞幼窈眼眶一澀,顫了一下手臂,輕輕地抬起,一下一下地輕撫著他的背脊。
錦州一彆後,虞幼窈已有一個多月沒見他,此時抱著他滿是血汙,輕微顫抖的身軀,才知道他竟然瘦了這麼多。
殷懷璽是少年統帥,年不及弱冠,肩膀上卻背負了整個大周。
他在為明威將軍之死而自責。
誠然這一切,非他之過。
可損兵折將,本就是身為一軍統帥之過失。
明夫人不怪殷懷璽,可殷懷璽仍然不能釋懷。
也許要等到他手刃蒙多,踏破北狄,殺北狄之民,以牙還牙,以眼還眼那天,他才會真正放下來吧!
虞幼窈想勸他,卻不知道該怎麼勸。
不知道過了多久,頸邊的人再無動靜。
虞幼窈感受到他氣息均勻,便知道他睡著了。
她繼續保持這一姿勢,直到肩膀從酸到麻,到失去知覺,她才小心翼翼地,護著殷懷璽的頭,靠榻上的迎枕上,脫去了他腳上的靴襪,將腿抬到床榻上。
身為統帥的殷懷璽,為了打贏這一場仗,殫儘心慮,不敢有絲毫放鬆,大戰過後,大部分戰士都就地休整,唯有他,同勤務兵們一起收拾戰場,尋常戰士遺體,為那些戰死們的戰士們,收殮遺容,記住很一個戰士的犧牲。
他太累了。
更累不是身體,還是心力。
虞幼窈悄無聲息地出了帳篷,林將軍、寧遠將軍、黃軍師等一些軍中老人,都在帳外候著。
見虞幼窈出來了,連忙壓底了聲音,問起了殷懷璽的情況。
虞幼窈搖搖頭,走遠了幾步才輕聲道:“與我說了許多小時候在軍中,受明威將軍教導的事,剛剛睡了過去。”
林將軍聞言,不由歎了一口氣:“我當著戰士的麵兒,痛打了他一頓,就是希望他心裡能好受些,哪知道他……”
寧遠將軍搖搖頭:“他哪能不明白你的用心良苦,越是聰明人,就越容易自苦。”
黃文獻一臉無奈道:“這段時間,就勞長郡主多照料一些,想來有您陪在殿下身邊,他心裡也會好受一些。”
不需黃文獻囑托,虞幼窈也會好好照顧殷懷璽,黃文獻此言,也是擔心殷懷璽,所以頷首應下。
寧遠將軍鬆了一口氣,道:“昨兒在戰場上,殿下在混亂之際,對蒙多射了一箭,當時北狄方,有不少人掩護蒙多,殿下隔得遠,許是沒看清,但我當時隔得近些,親眼看到殿下那一箭,射中了蒙多的胸口,不確定是否射中了要害,但那個位置,不死也要去了大半條命,就算還活著,想來也不足為懼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