主院旁邊的院子,雖然也是不錯的,但哪裡比得上水榭閣引水入院,荷蓮照水,楊淑婉哪裡肯答應:“老夫人,水榭院藏風納水,風景獨好,是府裡頭風水最好,也最養人的地兒,葭葭身子不好,住裡頭豈不更好?”
虞老夫人撚著佛珠的手一頓,抬眼看著她:“你還記得水榭閣是怎麼來的麼?”
楊淑婉容麵一僵,臉上的笑容也變得勉強了。
虞老夫人淡聲道:“是謝氏出銀子修的。”
“這不是葭葭身子骨不好……”楊淑婉捏緊了手中的帕子,謝氏都死了多年,現在虞府是她當家,她的葭葭怎就不能住水榭閣了?
話都說得這樣明白,楊氏竟然還不識趣,虞老夫人蹙了下眉:“葭姐兒身子骨不好,府裡頭一直拿最好的藥養著她,從來沒虧過她,但是……”
後頭這個“但是,”讓楊淑婉聽得眼皮子直跳。
果然!
虞老夫人話鋒一轉,一邊撚動佛珠:“窈窈是原配嫡出的嫡長女,府裡頭誰也越不過她去。”
楊淑婉麵色一慘。
想到她嫁進虞府那天,因謝氏還在百日之內,婚禮不合禮數,一切從簡單,她穿著簡陋的喜服,頭上戴著小白花,一路沉默又低調地進了虞府大門。
晚上,虞宗正進房揭了她的蓋頭,與她喝了交杯酒,就去了書房,因為原配夫人還在百日孝內,不能圓房。
第二天一早,她去給虞老夫人請安,柳嬤嬤抱著謝氏的牌位坐在主位上,她這個繼室,給老夫人奉完了茶,還要給原配下跪磕頭,執妾禮。
謝氏是原配,她是繼室。
所以矮了謝氏一頭。
謝氏生的女兒虞幼窈,那是原配嫡出的正經嫡長女。
她的女兒虞兼葭也是嫡出,但正經較起來,還是差了虞幼窈一頭。
第二天一早,水榭閣就改了“窕玉院”,這意思再明顯不過了。
想到這些,楊淑婉心中的怨氣暴發了:“虞幼窈個小賤胚子,怎麼不去死。”
一旁的李嬤嬤駭了一跳,連忙衝到窗邊,伸頭向外頭張望,發現院子裡沒有人,這才鬆了一回氣,縮頭進來,將窗戶給關得嚴嚴實實。
隔壁“嫏還院”,三小姐虞兼葭一身素白的衣裳站在書案前,一手輕挽著寬袖,一手執筆,潔白的宣紙上,一排排簪花小楷清秀靈動,如插花舞女,低昂芙蓉,又如美女登台,仙娥弄影。
她寫的正是今日女先生教的《女論語》第三篇,學禮!
“凡為女子,當知禮數。女客相過,安排坐具。整頓衣裳,輕行緩步。斂手低聲,請過庭戶。”
“問候通時,從頭稱敘。答問殷勤,輕言細語。備辦茶湯,迎來遞去。莫學他人,抬身不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