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是父親尋常看書練字的地方,父親處理公務,與幕僚談事,都是在大書房裡頭,等閒是不讓人進的。
虞宗正坐著喝茶。
虞幼窈站到書案前,先鋪了宣紙,用鎮紙撫平,便執起一旁的杯碗,往硯台裡添了些水,挽著袖子開始磨墨。
與表哥學了一陣,虞幼窈磨墨也是似模似樣,虞宗正擱下了茶杯,暗暗點頭。
大女兒一站到長案前,身上就透了一股子沉靜,顯得不焦不躁,不慌不忙,一舉一動不疾不徐,鋪紙、磨墨、執筆,本是尋常的動作,卻都有一種形於外的雅致之態。
可見這陣子確實是長進不少。
虞幼窈從筆架上挑了一支平常用的兼毫,蘸了墨,便開始寫字。
大約一盞茶的功夫,虞幼窈停了筆,待洗筆,整桌後,便小心翼翼地拿起已經晾乾的宣紙:“父親,我寫好了。”
說完,便走到父親麵前,將寫好的字拿給父親。
虞宗正接過一看,上麵寫的正是孟子《生於憂患,死於安樂》裡那句:天降將大任於斯人也……
是周令懷頭一天到虞府,虞幼窈沒背完的那句。
虞宗正仔細瞧了半晌,卻是十分滿意:“字兒雖沒甚出奇,但筆力剛柔並濟,氣勢開張,已有了幾分天質自然,遒美健秀。”
行書並不拘泥於結構、工整、嚴謹,反而更追求自然、順勢、形態、氣勢,虞幼窈的字是寫得不好,但形已成,勢已開,可見於書法之上,也是極有天賦,竟比許多練了數年的人還要強得多。
虞宗正心念微動。
他寫的是柳公權的楷書,一手書法還曾得過帝王稱讚:“用筆在心,心正則筆正,卿字體雄健,筋骨畢露,卻是剛正不阿,甚好,甚好!”
窈窈學的是王羲之的行楷,字兒雖透了女子的委婉含蓄,可筆力也如他一般,氣勢雄健,雖可見是隨了他。
一時間,心中大喜。
竟覺得家中幾個兒女,竟是大女兒最像他了。
虞宗正看虞幼窈的目光也越發滿意了:“你於書法之道,甚有天賦,往後也要多加練習,不可懈怠。”
虞幼窈點頭應下:“是,父親。”
虞宗正想到大女兒最近在家學表現也不錯,聽說時常被葉女先生稱讚,便又問了虞幼窈,最近葉女先生都教了什麼。
虞幼窈一一回答。
虞宗正聽得直點頭,又考校了葉女先生教的功課,虞幼窈也都對答如流,可見這段時間確實是用了功。
如此看來,大女兒也不是真的蠢笨,卻是從前沒開竅子,如今用功起來,比起葭葭也不遑多讓。
虞宗正這下是真的滿意了,當下便挑了一幅自己寫的字,送給了虞幼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