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房的事,她昨天是聽了一耳朵,覺得虞幼窈管家頭一天,便能借著楊媽媽與周管事在府裡立威,是得了老夫人的指點。
可現在,她不這樣想了。
虞幼窈說起管家的事條理分明,打骨裡透了胸有成竹的從容,向她討教管家經驗時,字字句句也都是禦下馭人,管家治事這些,真真是叫人刮目相看。
頭兩個月的時候,窈窈還是一團孩子氣,這病了一遭,打鬼門關闖了一道,卻是眼看著長大了。
姚氏又想到了家裡的虞霜白,都是半大的孩子,年歲也相去不遠,可霜白還是一團孩子氣,貪嘴、備懶、好玩,跟嬤嬤學了好一陣子規矩,是什麼也沒學好,刺繡一團糟,廚房能把火來燒。
姚氏搖搖頭,一家姐妹也不能相距太遠了,沒得讓外人說道,回頭也要待霜白嚴厲些才行。
陪著祖母說了一會話,虞幼窈回了窕玉院,自己學《禮記》·《喪服四製》和《論語》第三篇《八佾》,預習明兒要學的《春秋》。
這段時間,表哥除了教導她練字外,還會指導她課業,她從前落下的課業,也漸漸趕上來了。
《四書五經》義理深大,卻有許多相通之處,便是沒學過,也能讀懂一些,有不懂的地方,虞幼窈就記下來,等中午表哥過來了,就向表哥請教。
陽光打窗欞灑落,一片明澈靜謐,瑞腦香首博山爐裡薰香,一絲不苟地嫋嫋升騰。
夏桃悄悄走過來:“小姐,周莊的新管事過來了。”
虞幼窈筆鋒略頓,擱下了手裡的筆。
昨天晚上,周永牛幾個摸黑回了周莊,連家裡也沒顧得上回,就去尋了周莊的裡正,將虞府發生的事一五一十地說了一遍。
裡正聽後,驚得連衣裳都顧不得穿好,便召集了周莊說得上話的人,浩浩蕩蕩三十來人,一起去尋了莊老。
周莊的莊老,是一個六十多歲的老秀才,年輕的時候考過幾次,沒有中舉,便回到莊裡辦學堂。
周莊背靠虞府,日子過得還算不錯,這才有底氣辦了學堂。
莊老有學問,還見過世麵,周莊大大小小的事,少不得要過問他幾句,久而久之,莊老在周莊也就成了鎮山人了。
莊老撫著長須,聽周永牛又將府裡的事說了一遍。
堂屋裡七嘴八舌,都在抱怨虞府加了收成,又漲租子,許多人都在咒罵周永昌缺德,自己貪了錢子,還連累他們。
莊老一旁聽著,一直沒說話。
一直聽大家說了一柱香的時間,莊老這才開了口:“周永昌貪了主家的錢,形同背主,是要先打三十個板子,送到官府,再打三十個板子,拉去尚陽堡流放,現在主家解了管事的契,讓他去山裡種樹,每月還能領錢子,也算是個活計,好好乾,也能養活一家老小。”
他一開口,便沒有人再說話了,都垂頭聽他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