虞幼窈呶著小嘴兒,強辯:“扇麵我這正繡著呢,我頭一次繡兩麵完全不同的繡紋,也是很不容易,花的時間自然也要更久一些,又沒說不送了。”
其實也不算頭一次。
上次送給祖母的抹額,就是一麵“卍”字紋,一麵“壽”字紋,不過字樣卻也比花樣更簡單些。
周令懷端過茶杯,抿了一口:“扇麵你慢慢繡著便是,這天兒也不急著用,畫就當作表妹特地為我準備了海參藥膳的謝禮。”
虞幼窈鼓了鼓雙頰,可算明白了,表哥偏就畫了《竹蘭圖》,可不是故意的麼?
惹不起,真心惹不起了。
小小地“報複”了一下這丫頭,周令懷唇邊吮著一絲笑意,提筆在左上角提字:“建元二十四年春·作·贈表妹虞氏幼窈。”
字畢,他打袖中取出壽山石印章,蓋了印。
待印泥乾透之後,虞幼窈取來了卷軸。
小心地用卷軸卡住畫的兩端,固定,周令懷卷好畫,遞給了虞幼窈:“收著吧!”
虞幼窈高高興興地接過:“謝謝表哥。”
說完,就迫不及待地展開畫軸,仔細瞧了,將畫從頭到腳誇了一遍,仰著頭一臉崇拜:“表哥,你可真厲害。”
這話無論聽多少遍,都讓人心中愉悅。
周令懷笑意微深:“表妹,要不要與我學些琴棋書畫?也不拘怎麼學,大戶人家的姐兒們,聚一起難免談風論雅,多少也要學些才藝。”
小姑娘的字已經練出了章法,也不需要他每日往窕玉院來,先頭落下的課業,也漸漸趕上來了,有葉女先生用心教導,也不需他日日指導。
虞幼窈初一聽,心裡頭是拒絕的,但表哥說不拘怎麼學,便有些心動,等表哥的話說完了,她一臉糾結:“那、就稍微學一點點,”她用兩根手指比劃了一點點,到底是多少點,又強調地說:“就一點點,不能再多了,我上午要上家學,還要管家,與許嬤嬤學東西,每天都很忙呀!”
周令懷瞧著好笑:“不會累著你的。”
因他每日要來窕玉院,教導小姑娘課業、練字,上下台階都不方便,虞幼窈就將小書房挪到了一樓南麵偏房,將偏房改成了一個大書房,正對了院中一株高大的青梧,樹乾無節,向上直升,氣勢昂揚,時至三月,桐葉始發,雖不見青綠,卻已透了雅致。
聽著小姑娘歡快悅耳的聲音,周令懷就想到了《詩經》大雅卷阿記載:“鳳凰鳴矣,於彼高岡。梧桐生矣,於彼朝陽。菶菶萋萋,雍雍喈喈。”
雍雍喈喈,鳳鳴音矣。
周令懷突然道:“窗外的青梧瞧著年頭不淺。”
虞幼窈也瞧向了窗外的巨樹:“我也不知道這株青梧有多少年頭,聽祖母說,這還是我娘當年移栽過來,似乎有幾百年以上。”
周令懷又仔細瞧了,這株青梧年頭絕不止幾百年:“便用這株青梧,給你做一把七弦琴,你覺得如何?”
虞幼窈驚瞪大了眼睛,滿臉興奮:“表哥要親手為我斫琴嗎?簡直太好了,之前聽長安說表哥會斫琴,沒想到有一天,能得一把表哥親手斫製的琴呢,表哥要送琴與我,我肯定好好學琴。”
周令懷輕笑:“你想要什麼便與我說,難不成還怕我不做給你?不過你彆高興的太早了,做一把琴不容易,要花費許多時候。”尤其是一把好琴,做來更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