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了窕玉院,許嬤嬤便命人擺上了茶水、點心、果物等,瞧著比安壽堂裡的還要精致一些,桌上都擺了一個滿滿當當,可見是一早就準備好的。
虞幼窈親手端了茶,奉給了謝景流,笑彎了眉兒:“三表哥,這是我自個做的藥茶,你快嘗嘗怎麼樣?”
謝景流收起折扇,笑著接過了小表妹端來的茶,一聞頓時茶氣清冽,入了神竅,幽幽蓮香,沁人心脾,他喝了一口,便覺得神清氣爽,仿佛一路舟車勞頓,也減輕了許多。
他笑道:“表妹可是長本事了。”
虞幼窈聲音溫軟:“這茶我做了許多,外祖父、外祖母、大舅、大舅母、二舅、二舅母、大表哥、二表哥……”小姑娘聲音軟呼呼地,一邊說著,一邊點著嫩生生的小指頭:“每個人都有呢,不光這個,我還做了不少養生的藥香……外祖父,外祖母年歲大了,便是身子好,也該多調養些身子,府裡頭生意做得大,舅舅舅媽們也免不得辛苦操勞,也該多養些身子,表哥他們……”
字字句句,全是對親人的掛念與孝心,謝景流唇邊的笑意愈深,冷不防拿了折扇,輕敲一下小表妹的頭。
“呀!”虞幼窈捂著也不怎麼疼的額頭,一臉哀怨地瞪著三表哥:“三表哥,你乾嘛打我呀,很疼的。”
他使了多少力道,自個不清楚麼?謝景流笑著:“小小年歲,腦子裡怎就儘操心起這些?就不問問我,這回過來給你帶了什麼好玩的,好吃的,好看的?哪像個半大的姑娘?簡直跟個小老婆子似的。”
說到這裡,他眼神深了又深。
他跟著商船進京也有三天,沒急著上虞府,也是因為頭一次過來,就事先打聽了虞府裡頭的事。
當家的主母病了,不能管家,卻讓一個半大的孩子幫忙管家,虞老夫人是祖母心慈,為孫女兒籌謀鋪道兒。
可窈窈半大的孩子,就要像一個大人一樣忙著操持家裡,便是有祖母護著,在府裡頭的日子也不是那麼自在。
他也有注意過楊氏,表麵上瞧著是大方得體。
可與他說話時,眉毛不自覺地上挑,眼神兒也吊了幾分,客氣擺在了臉上,說在話裡頭,可這輕慢不屑的態度,卻是見微知著。
也見得這個繼母是個什麼玩意兒。
不過想來也是,姑母去世百日,虞宗正就迫不及待把人迎進了門子。
對外說是,虞老夫人年歲大,沒精力照料還在繈褓中的嫡長女,再加上窈窈早生了一些天,實在令人擔心,唯恐輕疏了去,家裡不能沒有主事的人,因為娶的是虞宗正上峰家的庶女,首先都察院那頭也不好多說了,外人雖然覺得倉促,難免會生出一些揣測,可大理上也說不出一個所以然,飯後餘談幾句便罷了。
可謝府卻是心知肚明,這話也就糊弄外人。
謝景流眼中掠過一絲嘲諷。
虞大老爺怕是一早就與這楊氏女勾搭上了,虞兼葭也不是真的早產,所謂的世代書香,卻是一屋子醃臢玩意兒。
虞幼窈眼眶微澀,眨了眨眼睛,將眼裡的澀然掩去,不滿地撅嘴:“三表哥,哪有你這樣說人小老婆子的,敢情我孝順長輩,還孝順錯了?”
從前父親嫌棄她不曉得輕重,不懂事。
祖母倒是不嫌棄她,可也希望她多學些規矩,還請了許嬤嬤進府。
也隻有外祖父他們,待她才是一片赤誠,才會認為,她隻是一個半大的孩子的,這個年歲,該想著吃喝玩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