虞宗慎率先下了衙門,換了身上的官服就來了大房。
謝景流得了消息,少不得要過來要過來拜見長輩。
見了他,虞宗慎唇邊疏淡笑意也濃了一些:“原是想告一天假,但衙門著實脫不開身,卻是怠慢了斜月。”
謝景流字斜月,隻有親近的長輩親友才會直喚表字。
當初他去泉州,偶然與謝府有了往來,也就認識了謝景流,當時謝景流半大一點,聽聞他是朝廷來的榜眼,便纏著向他討教學問。
謝景流人小鬼大得很,是世間少有的天人之才,他見之欣喜,難免也更親近了一些,他與謝府往來眾密,但關係最好的還是半大一點的謝景流。
也是看在謝景流的份上,謝府才會助他良多。
謝景流卻神色淡淡地:“世叔言重了,今兒登門已是叨擾。”
冷淡的態度,便是個傻子也能瞧出來,虞宗慎端了茶杯,垂下了眼睛,杯中茶香嫋嫋,氤氳了他的眼目:“老太爺身體可還安康?老爺子與老太太可還好?”
謝景流諷刺一笑,沒說話。
虞宗慎沉默了一陣:“當年……”
謝景流打斷了他的話:“幽王謀逆論處之後,朝中上下便不大安穩,我今次上京,也是太爺爺覺得京裡頭就要亂了,讓我秘密將謝府的生意轉一部分緊要的回泉州,”他無聲地笑了,過了一會,才道:“老太爺讓我轉告你,好自為之。”
說完了,謝景流便站起來,對虞宗慎行了禮:“難得進京一趟,我先去窕玉院與表妹說說話。”
也不待虞宗慎開口,他已經出了門。
他走後,虞宗慎麵色平靜,唇邊吮著一絲慣常的笑意,一揮袖,桌子上的茶杯碗碟灑了一地,“哐啷”的聲響,回蕩在寂靜地屋裡頭。
便是怒,也不改其顏色。
“謝、柔、嘉!”低不可聞的聲音,從他吮了笑意的唇間逸出,笑意也變成了苦笑。
這一段插曲,府裡沒有人知道。
一直到酉時中(18點),大老爺虞宗正才攜了一身官威回了府裡,顯是沒將虞老夫人的派人通傳的話聽耳裡去。
虞宗正先去安壽堂給老夫人請安:“今兒朝中事忙,卻是脫不開身了,沒能早些回府。”
虞老夫人心裡冷笑,老二一個內閣輔臣,都能在申時回府,他一個禦史,還能比“閣老”還忙?
卻是沒將謝府瞧在眼裡頭,也是因謝柔嘉的死怯了膽兒,連見謝府的人,也是為難他了。
虞老夫人也不好多說什麼了,隻擺擺手:“回來了便罷。”
虞宗正鬆了一口氣,衙門雖然事忙,也不至於脫不開身,一些公務便是帶回家中處理,也是使得的。
隻是,他一向不大喜歡與謝府的人往來,便是覺得謝府回回來,整個府裡頭都是一股黃白臭味。
母親也不知道是怎樣想的,謝府一個商戶,每回來,都要勞師興眾不說,還讓他提早回府。
謝景流一個後輩,哪值當他放下朝事?
虞老夫人一瞅,便猜到了他心中所想,心裡又是一陣冷笑:“你媳婦安排了席麵,便是看在你媳婦的麵上,也該知道輕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