竹之內雅眨眨眼,插在外套口袋裡的右手,緩緩摩挲了一下那截斷指。
誰是羊,誰是虎,尚未可知,而且就算他是羊,他也不會將自身的安全交到他人手上。
拋開他人是否需要承擔這份責任不談,他更加希望自己,死個明白。
這麼想著,他再度提議道:“橫井先生,這樣的襲擊,想來不會出現第二次了,你們可以放心前往尋找梶穀先生。”
“竹之內大人,”橫井洋二皺起眉頭,“危險,還有意外,總是突然……”
說到一半,在瞥到某道身影的刹那,他眼中的愁緒瞬間清空。
“蘭堂!”
他喊住了一個有著一頭黑色波浪長發的男人。
男人轉過身,大約二十五歲上下,下巴陷在毛絨圍巾裡,臉色看著有些蒼白。
“太好了,真的是你,”他小跑過去,拉著男人過來,“你現在有沒有其他任務?”
“沒有,我們組的組長出了點事情,暫時沒有辦法傳達其他任務,我正要加入搜尋敵人的隊伍。”男人好脾氣地說道。
“介意幫下忙嗎?”
“出去可能不行,已經禁止出入了。”
“當然不用出去,”他露出了一個放鬆的笑容,“隻是護衛一下竹之內大人,大概半個小時到一個小時之間。”
“竹之內大人?”
首領死亡的原因雖說仍是絕密,但首領死亡的消息已然傳開,早說晚說都是說,蘭堂又值得信任,所以,他說:“下任首領。”
“下任首領……”蘭堂稍稍怔愣了一下,隨後看向竹之內雅,“還是一個孩子呢。”
就這樣,橫井洋二獨自離開,蘭堂陪著竹之內雅和那群黑西裝走進了另一棟大樓。
因為警報尚未解除,出於安全考慮,他們步行上樓。
“蘭堂先生,你全名就是‘蘭堂’嗎?”竹之內雅冷不丁地問道。
沒有其他意思,隻是個人習慣,他向來不會直呼他人名字,即使麵對自幼認識的切原赤也,他稱呼起來也是單單稱呼“切原”這個姓氏。
蘭堂腳步一頓,輕輕答應了一聲,隨後再無其他聲音。
見蘭堂不願多說,加上心頭還有自身的事情,竹之內雅收起了追問的想法,單單一個名字其實有些奇怪。
以及……
借著餘光,他瞥了眼蘭堂。
相比白天,晚上確實冷了點,但至於冷到這種地步嗎?
不久之後,在徹底合上大門前,竹之內雅最終還是問出了心中的困惑:
“蘭堂先生,你很冷嗎?”
除開圍巾,男人領口,大衣和圍巾之間的空隙裡,還能看到針腳細密的毛衣,並且明顯有道鼓起的弧度。
可以想見,毛衣之下,必定還有更多的衣物。
然而,就算穿成這樣,眼前的身體還在抖個不停。
“很冷,不止很冷,”蘭堂低聲說著,“今天晚上太累了。”
太累了?
因為突如其來的護衛任務?
竹之內雅眨眨眼,隨後拉開大門,探頭說道:“進來休息一下吧。”
“不,不用,我不習慣和彆人待在一起,”注意到竹之內雅看向那群黑西裝,蘭堂連忙用沉重又緊張的聲音說,“抱歉,我說漏了,我指的是密閉狹小的空間。”
“沒事,我也不習慣,不過不是待在一起,這裡的布置和那裡一樣,我看到了一扇一模一樣的小門,你可以到裡麵那間去休息。”
“謝謝,真的不用。”
意識到蘭堂很是堅決,竹之內雅頓了頓,說:“我拿點衣服出來。”
“……謝謝。”
最後,他拿了點衣服,還有一條毛毯出來。
時間轉回現在。
“太宰,可以抑製那種殺意,但那種殺意有時也能自己控製,”他一邊自窗口起身,一邊自言自語,“然後,不能動腦,或者儘量少動,不知道以後會不會因為這個變成傻子。”
“嗯……”
他坐到了幾步之遙的單人沙發上。
“真是令人頭大。”
而後,在月色靜謐中,他漸漸陷入了睡眠。
在陷入睡眠的前一秒,他腦中閃過了一個念頭——理論上,森醫生可以無罪釋放了,就是不知道那些高層同不同意。
這次襲擊,主使應該來自內部,不然沒有理由知道內部情況,挑上這樣一個堪稱絕佳的時機,那些高層今晚都是晚了段時間才趕到的,他剛剛趴在窗口吹風的時候看得清清楚楚。
至於目的……估計是毀掉證據吧,那具屍身裡可能存在某種能夠證明凶手身份的證據。
否則,裝作若無其事,任由森醫生背鍋即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