隋音懵得厲害,久久沒能從那個狀態下緩過神。
她猜到傅聽笙會有所動作,隻是沒想到傅聽笙會這般絕情。
她在害怕麼?害怕她又做出什麼驚世駭俗的事兒來,所以乾脆,教她不得近身。
身上一陣冷一陣熱,喉嚨裡像梗了團棉花,吐不出來也咽不下去,心上也恍若壓了塊大石,不上不下橫亙在心口,壓得隋音喘不過氣。
她的修為,未必感知不到異狀。
或許……她隻是不想管她,僅此而已。
無邊無際的失望堆積起來,彌漫成大片大片的絕望,黑黢黢、悶沉沉,將隋音整個兒包裹在內。
她不會在意她生,亦不會在意她死。
所謂無情道,或許就該斷情絕愛,斬斷情絲。傅聽笙本來就是這樣的。
隋音怔怔地,竟隻覺得冷。
“好了,差不多得了,一會兒真驚動彆人,反倒偷雞不成蝕把米。”
江北玄‘哦’一聲,毫不在意隋音的小動作,一把將她從牆邊扯了回來。“嘖嘖,有這樣的氣運之子,這個世界遲早也要完,送給我皆大歡喜。”
無恥。
隋音不想死,不想死得這麼不明不白,更不想死後還要被人詬病。
隻要一想到,明日一早,傅聽笙站在此處,看著她的屍首,大抵在想,她是因為愛而不得所以走火入魔。
那般神情,光是想想,隋音就一陣惡寒。
傅聽笙不喜歡她就罷了,她不要最後,在傅聽笙心裡,她是這樣不堪的人。
隋音努力爬起來。
傅聽笙不管她……也沒關係,南梨城主府上這麼多修士,隻消有一個人注意到她,或許她就能掙得一線生機。
許是死到臨頭,反倒逼出了隋音無限潛力,硬是從不寬裕的丹田裡,榨出最後一點靈力,一鼓作氣掠出門去。
她聽見江北玄氣急敗壞的聲音,似是罵了句臟話,“彆讓她跑了!”
夜靜謐極了,四周一片漆黑,隋音什麼也看不見,憑著本能逃竄。
風很快又卷上來,纏上她的腳腕,使勁把她往回拉。
隋音一個踉蹌,摔了下去,底下嘩啦嘩啦一片響,瓦片層層疊疊往下掉。
守夜的小廝嚇了一跳,提著燈籠探出頭:“什麼人!膽敢擅闖城主府!”
隋音心口一鬆,正要出聲,風卷上來,狠狠扼住咽喉。
“把她弄遠點。”係統沉沉道。
江北玄疑惑:“不把她弄回去?”
“來不及了。”
話音未落,隋音身周的風驟然席卷起來,呼嘯著,嗚咽著,帶著隋音,騰空而起。
一個人,一道風,在空中纏繞掙紮。隋音發了瘋似的逃,她看不見方向,看不見任何,隻是不斷地遵從本能,掙脫風的束縛,卻怎麼也擺脫不掉。
直到最後一次,她往前試著掙紮,脫離風的那一瞬,連本能都脫身而去,她仿佛躺在雲端,身下輕飄飄的,軟綿綿的。
隋音看見一個小孩,赤著腳丫,站在廢墟之中,曠野血流成河,四周哀鴻遍野。
她看見小孩臉上的淚水,看見小孩腳下的屍山。
隋音終於想起,她早該死在三歲那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