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瞄了一眼她身上畫的符,怕有誤會,急忙解釋
道:“杠精,我…”
忽然間,她緊緊地抱著我,淚水如雨般落下,哭泣道:“河生哥,彆說了,我都知道,我都知道,我以為這輩子都無法醒來看你一眼。”
“我…”
我緊抱著小姍,輕撫著她的背,本來心有千言萬語要說,此刻竟無言。
不是無言,是因為知道該說什麼,不該說什麼。
該說的幾乎想不出半句,心裡想的全是不該說的。
人生難得糊塗,可是我做不到。
片刻後才從牙齒縫裡擠出一句話來:“醒來就好,醒來就好。”
她想吻我,卻欲吻不能。
張懷姍眼睛裡的湖水泛泛,似在質問我在回避什麼?
我想她是知道的,所以沒有解釋什麼。
兩人激動相擁過後,隻剩無言凝望。
片刻後,我感覺氣氛有一絲不安,便吱唔了一聲,說“你傷了一魂,我情了十天生命給你,隻是暫時保住性命了,但精神會很虛弱,不能生氣,情緒不能激動。”
隨後就想給她披上衣服,說:“還有不能著涼。”
卻不料被她拒絕了,哼的一聲看著我,有些耍賴地說道:“你拿雞血在我身上畫了這麼多鬼畫符,難道不應該打盆水來洗乾淨再穿上麼?”
我哦的一聲,趕緊去找了一盆水來,轉過身去,說:“你洗吧,我保證不偷看。”
豈料他又是哼的一聲,說:“轉過身來,誰畫的誰來洗,我才醒來,沒力氣洗。”
這似乎是個套路,我才不中這招。
她見我仍舊沒轉過身,便說道:“你再不轉過身來,將這些鬼畫符洗乾淨,我要生氣了。”
好吧,算我怕了這位姑奶奶了。
幫她洗乾淨身子,穿回衣服後,正想端水出去倒了,她突然問道:“你折損了二十年壽命,隻換來我十天時間,後悔嗎?”
我頓住了腳步,認想地想了想,心裡說道:“隻要你能平安無事,彆說折損二十年,就算是餘生又如何?”
嘴上卻隻能簡單地答道:“二十年而已,不後悔,你能醒來就好。”
她三魂中的一魂受了重挫,現在雖然醒來了,精神卻很虛弱,她的情緒控製不好,一時激動,嚷道:“傻子,笨蛋…”
接下來的還沒說完,就暈厥過去了。
她暈來時已是半個小時後,外麵的天已經亮透了,今天難得的好天,烏雲散去,一輪太陽升上了止頭。
但天邊卻紅霞滿天。
老話有說:朝霞不出門,晚霞行千裡。
大雨過後的朝霞更是詭端,不是有大風就是有暴雨。
一大早就傳來陣陣沉悶蛙鳴,知了竟也悶叫了起來。
早上不應該有蝙蝠,偏偏就有無數蝙蝠出來覓食,成千上萬的,不多地就遮天閉日。
我扶著虛弱的張懷姍走出關帝廟門,清晨的霞光照在她蒼白的臉上,多了幾分生氣。
她昏迷了五六千,自打七月七以後就沒見過太陽,此刻忍不住閉上眼睛深呼吸起來,片刻後說道:“還能有十天小命活,真好。”
隨後便看著我,說:“聽著,我不許你找人救我,若你渡不過七月命劫,十天後正好可以跟你黃赴黃泉。
”
“我…”我正想說我何德何能。
她卻認真地看著我,說:“告訴你,想撇開我一個人先走,這輩子都彆想。”
說著,又湊到我耳邊,說:“聽說黃泉路上很冷,我不會讓你一個人獨單上路的。”
我怎能讓她陪著一起上路?
我天命如此,萬一渡不過去,不過是應了劫數罷,她卻不該受牽連,本可以無憂無慮地過完下半輩子的,心中有了勸說的言辭,便說道:“萬一我渡過七月命劫呢?所以你得乖乖跟我去尋鯰魚老仙,求他救你。”
張懷姍耍起了小性子,說:“不要,若你能渡過命劫之月,我的離開能讓你餘生心裡對我有疚,因而思念久久不能忘,這又有何不好?說不定我們還能時常在夢裡幽會,完成我的一些小心願。”
我下意識地問道:“你有什麼小心願?”
“和心愛的人成親,把人生裡最重要的兩樣東西交給他,然後相夫教子。”張懷姍說道。
這個話不能接,反正我心意已決。
經過了這麼多事,看淡了很多事情,隻要能將小姍救回來,此生死而無憾。
李大錘才從關帝廟旁的一個神龕後爬起來,睡眼惺忪地打了個嗬欠,當看見張懷姍活生生地站在關帝廟門口時,衝過來激動地嚷道:大妹子,大妹子,你終於醒來,實在太好了。
還能看見李大錘,張懷姍也壓抑不住心裡的激動。
我此時卻怔怔地看著紅霞半邊天,妖豔得很,卻讓人感到一絲不安。
不禁呢喃道:“半邊晚霞晴千裡,漫天早霞血如雨。實在不吉祥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