命劫
救我的人不是誰,正是伍六奇。
而他現在所擺的也不是船,而是一口巨大的石槨!
我現在正躺在石槨上,這不正是老槐樹底下那口石槨麼?
張漢卿等人全都站在石槨上無比驚訝地看著伍六奇,此時已無須多問,他就是石槨裡的活死人!
江水喘的是急,石槨卻穩如磬石般浮在江麵上。
“乾兒子,你醒了?嘿嘿,現在已是八月初一,淩晨醜時一刻,恭喜你渡過了七月命劫,至少能再活一甲子。”伍六奇沙啞地說道。
我嗯的應了一聲,看一眼伍六奇,便看著躺在身邊的小姍。
我渡過命劫,而小姍呢?此時在我看來,她才是我的命劫!
她劫是就這麼走了,我殘留餘生五六十載還有何義意?
“人世間情為何物啊!”伍六奇歎了口氣蹲下身子,探了一下小姍的脈博,說:“這姑娘身上發生了什麼
事,我都知道,隻是這是你的劫數,在沒渡過去之前,我不能出手攪和罷了。”
說到這,他看了我一眼,說:“既然現在你已渡過了七月命劫,乾爹就違逆一次天機,幫你一把吧。她的三魂被狐鬼抽出了兩魂,為了不讓你們找回來,當時就直接被打散了。”
一聽說她的魂被當場打散了,我頓時急了起來,抓著伍六奇的手懇求道:“乾爹,你得救救小姍啊。”
伍六奇嗯的一聲點點頭道:“要是一般人,就算是四爺,也沒辦法救,但我可以,卻需要你犧牲一件寶貝。”
“不說一件寶貝,十件都可以。”我焦急地說道。
乾爹說:“人的魂被打散了,就相當於死了,彆的人魂散了就散了,但這小姑娘陽壽未儘、命不該絕,魂被打散了會在陰間重新凝聚,隻要能在十二個時間內還魂,還可以活過來。陰羅盤仍是陰間的禁忌之物,隻要你肯將陰羅盤交給我,代你還給陰間,換回她兩條生魂是沒問題的。”
彆說一個陰羅盤了,就算將陽羅盤送出去又如何?
伍六奇接過羅盤後,重新將陰陽合一的兩個羅盤分開,陰歸陰,陽歸陰。
隨後將那麵陽銅陽羅盤還給我,嘿嘿一聲冷笑,陰側側地說道:“其實陰羅盤用得多會折損陰德,上一次的陰羅盤主人我認識,他的下場,可比你想象的還要慘。所以這東西還是彆留在世間好。”
他收好陰羅盤後,看了一眼張懷姍,又對我說道:“陰槽地府不是一個說人話講人情的地方,進去容易,出來難。能否成功還魂得看造化,明天天亮前醒不過來,則永遠都醒不過來,若是醒過來了,那就成了。但是…”
說到但是,我們的心都是一懸,生怕他說出什麼不好的事情來。
果然,伍六奇說:“天道公平,有得必有失,從地府裡帶回生魂,閻王爺會消掉她大半年的記憶,以防他想起不些不該知道的東西。所以…”
乾爹看著我不說話了,我明白他想說什麼,她醒來後會連我也遺忘掉,從此不再出現她的記憶裡。
我點了點頭,強忍著心中如針紮般的刺痛,說:“我本是命賤之人,渡過了命劫,也得終生撈陰活吃死人飯,與實讓她跟著受苦,不由讓她就此抹掉關於我的所有痕跡。”
這是個沒有選擇餘地的沉重選擇,伍六奇也隻能一聲歎息。
就在此時,李大錘突然指著江麵驚呼道:“小爺,伍爺,你們看,江麵上好多人頭甕啊!”
隻見水下咕哢咕哢地浮出上千上百個人頭甕,眨眼間,夔門上浮著上萬個人頭甕,直要是衝到下遊,長江沿岸兩千裡下遊得變成一片鬼域。
那得死多少人?
“乾爹,怎麼會這樣?”我有些驚慌地看著伍六奇,麵對如此多的人頭甕,就算四爺來了也沒折。
伍六奇嘿嘿一笑,擺了擺手,說:“嘿嘿,彆急,以前對付不了他們是因為沒有陰羅盤接引冥河水,現在有陰羅盤在手,該是時候動手除掉這一大水患了。”
說到這,他突然抓住我的手指,咬破了一點,在陰羅盤的天池上一點,大聲吆喝道:“血染天池通幽冥,接引萬魂渡世間,天下清明福萬家,勝造屠浮億萬層。”
話音剛落,陰羅盤的天池竟吸噬著我的血,頓時感到頭暈目眩,同時陰羅盤的神盤在緩緩轉動,最後哢嚓…轟隆一聲巨響,冥門的水域上像打開了一座看不見的巨大門戶,頓時間青霧彌漫。
鬼門關開了!
同時聽聞冥河之水在門後滾滾咆哮。
“好了,我也該上路了。”
說罷,伍六奇便大袖一揮,呼的一聲,江麵刮起一陣陰風,吹得讓人瞎不開眼。
當風停後,我們才恍然發現早已不在那口巨石槨上,再定睛一看,這不正是白帝村老村的墳地裡麼,那十幾堆土包早已不見蹤影,而那棵老槐樹,樹下的石槨不見了,本來還長著一點嫩枝芽的,此時也乾枯,全機全無。
這棵老槐樹對於伍六奇來說,就是命根,樹枯人死!對於此樹而然,人死樹也死。
七次雷擊都霹不死此樹,伍六奇此刻卻甘願為了引渡夔門下的百萬惡鬼而舍身成仁,以自己的棺材作船!
“小爺,你看!”彪哥指著夔門方向驚呼道。
隻見江麵上出現一口巨大的石棺,一個朐蔞的中年男人站在石棺上撐著竹篙著,引吭高歌唱著漁歌謠:啊妹嘍,哥哥出船打魚咧耶…
天邊破曉,出現一絲魚肚白,漁歌在山水間回蕩,宛如一曲道彆。
伍六奇搖著石槨使進了一片青色的迷霧之中,石棺後麵跟著密密碼碼數之不儘的人頭甕。
當青霧散儘後,江麵再找不到半隻甕,那高吭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