幽靈歌謠
一具屍體本沒什麼重量,但上麵卻動用了十幾個人才將女屍拉上去,上麵的人直呼邪門,底下本來還有幾杆槍子瞄著我和李大錘,眼下見此狀況也不禁慌了神,生怕後麵還會發生些什麼事似的,便收起了槍子。
此時太陽才剛升上山頭,天空金光萬道,重回地麵後不免貪婪地吸了幾口氣,歎道:“他娘的,終於活著上來了。”
說罷,便在地井旁坐了下來,和李大錘背對背。
老祭司正在一旁指揮著搬屍體,我便抬頭瞟了他一眼,問道:“漂子給你撈上來了,客棧的人可以放了吧!”
豈料這老東西皮笑肉不笑地說:“小閻王,放心吧,都好吃好喝地供著,待您把這屍體處理了,再放你們一起出去,並以厚禮相酬。”
在上想時就想到這個結果了,不禁在心中冷笑道:“好,就算你到時候給我大洋還是棗子!”
活人?死人都不怕,能怕一群活人?我跟本沒將這群麻匪放在心上!
在地底下曆經九死一生才拾回一條小命,崩緊的心神鬆了下來,就如洪水急退一泄千裡,身體也如同一塊爛泥似的,半個手指都不想動彈。
過了好一會,忽然傳來‘咕’的一聲怪叫,我用手肘輕輕肘了李大錘一下,說:“滾刀肉的,你肚子在叫,問你有沒肘子肉吃。”
一提到肘子肉,李大錘就狠狠地咽了兩口口水,從懷裡掏出了一個油布包,翻出一塊牛肉乾,咬了咬牙罵咧了一句,便分了一大半給我,說道:“肘子肉沒有,牛肉乾有,拿去,先頂一下肚子,估計中午會有好酒好肉招待。”
我瞄了一眼幾些麻匪背上的槍,就怕請的是一頓鐵砂。
這滾刀肉夠義氣,分了半塊大的牛肉乾給我,這肉越嚼越香,越嚼越困,不禁呢喃道:“他娘的,這個時候來點兒酒就逮勁了…”
一夜沒合眼,這會又餓又累實在招架不住,便在迷迷糊糊中嗑著了。但我天生有一對看狗眼,能在睡覺時微微睜眼,並留有一絲不大清淅的意識,能在迷糊之中覺察到一些平時看不到的東西。
隱隱之中,感覺天空頓時烏雲密布,好像還打起了滾滾悍雷。忽然間一道刺骨寒風刮來,迷糊之中打了個寒戰,耳邊好似聽聞女人撕心裂肺的哭泣聲,像有個紅衣女人在向我感冤,哀求我救她。
是那個外江女的怨魂回來抱夢麼?
可人死如燈滅,我怎麼救?
陰風卷起漫天的落葉,她就在不元處看著我,那張絕美的臉上正流著兩行血淚,隱隱中又聽聞那叮叮咚咚的聲音從地底下傳上來。
就在此時,我突然胸口一熱,肩膀也被人拍了一下,聽聞李大錘說道:“小爺,你怎麼了。”
我這才發現自己不知道什麼時候來到了地井邊上,正準備一隻腳跨出去,頓時冒出一身冷汗,清醒了過來,剛才不是靠著李大錘的背睡著了麼?
看來是那外江女的怨魂在恨我不幫她解怨,也恨我阻止她勾魂害命報仇,所以才要夢裡對我勾魂報怨!
與此同時,在黑漆漆的地井下的流水聲如同竊竊鬼語,晃然間又感覺到那雙眼睛在地井盯著我,不斷地召喚著我。
此時天邊太陽已升上山頭,金光萬道萬裡無雲,隻有什麼烏雲密布!但這萬道金光怎麼看怎麼像是萬道血光。
這條陰河實在邪乎,要不是有那塊神秘的木牌護著我,現在就跳下去了,瞄了一眼底下陰氣森森的地洞口,趕緊離得遠遠的。
此地也不宜久留,客棧裡的那些人自求多福吧,我正想悄悄退去時,卻發現十來個麻匪手裡抓著火銃、正一臉殺氣地盯著我。
那老祭司似乎知道我想開溜,便說道:“小閻王,你還沒有教我們處理這條鹹魚的法子呢,隻要把禍根解決了,發誓不會將有意或無意知道的秘密說出去,我定然會保證您能全離開,好酒好肉金票銀子樣樣少不了。”
一個老賊講的話能相信麼?看一窩子賊的架勢,恐怕到時候送我吃的不是酒肉,而是一腦袋鐵砂。想到這,我便有了計較,心裡喃喃自語道:“留就留,我倒要看看你們能耍出什麼花招。”
其實我真想走,這群麻匪也攔不了,可這雙腿卻不聽使喚,因為心裡有個聲音不斷地引誘自己留下來,若四爺真的在這口地井下撿到我的,不在這探個究竟絕不死心。
於是鬼使神差地答應再留一晚上,喝了洗晦氣的酒宴再走,當下便對這幫賊人說道:“在水裡屍變成妖的屍體不
能用火自直燒,將女屍架在柴堆上烈日曝屍,然後設下法壇,等午時三刻一到,我就用子午神火把這屍體燒了,以後你們將平安無事了。”
俗話說人死為大,入土為安。可有些人偏偏就要彆人死不安寧才解氣,這女屍剛被架到柴堆上,就聽聞一陣吵雜聲傳來,四個婦人帶著一群人怒氣衝衝地走過來,將屍體搶了過去,掄起棍棒就往屍身上砸,不稍片刻就將她那張絕美的臉砸爛了半邊,一隻眼珠子掉了出來,被人給一腳踩爛了。
這幾個婦人中有兩個是那兩家死了孩子的娘,砸爛了外江女半邊臉還不肯罷休,還讓漢子往她嘴裡灌尿,隨後歇個勁後又繼續掄著棍棒瘋砸,一邊喘著氣罵道:“你個挨千刀不守婦道的臭婊子,勾走了我漢子的魂,還要勾我兒子的命…”
另外兩個則是死了漢子,也是一頓瘋砸,一邊揭撕底裡地罵,罵的內容也差不多:“明明是騷蹄子主動勾搭村裡的漢子往你肚皮上趴,還天天喊冤了我家漢子強攪小妖洞。勾了他的魂,還要了他的命,我要你死不得安生,掛到
樹上讓螞蟻啃,讓鳥兒啄…”
這幾個婦子瘋起來沒有能架得住,掄起棍棒就算女屍身上砸,不一會,那張絕美的臉就被砸到血肉糊塗,頓時陰風嚎怒,刮起漫天灰塵。
死者為大,辱屍者天怒人怨,那些麻匪此前對這外江女做了什麼,我勢單力簿隻能獨善其身,可這幾個賊婆娘要辱屍,卻實在看不下去,擋在屍體前喝道:“住手,人死為大,辱屍者會招惹天怒,讓散掉的怨氣重新積累,到時大羅神仙都救不了你們。”
黃沙還在漫天的刮,陰風依舊怒吼,可無奈群情洶湧,屍體都被撈出來了,他們哪還有半點畏怕之意。
一群手持鋤頭鏟鎬的寨民將我圍了起來,一個個目光厭惡地衝著我嚎道:“你這個撈死人活的,這沒你什麼事了,起開,彆多管閒事自找不痛快。”
那些手裡有槍的麻匪見外江女被這群人辱屍後沒發生什麼異常詭事,覺得再也起不了什麼禍害,不但沒此前的作
賊心虛感,對我的態度也透出了一股子殺機,總覺錯得我知道了什麼不該知道的秘密。
跟四爺混了十六年,比他們更蠻更橫的都見過,當下有了準備也不再怕他們,指間暗夾著一道黃符,若他們敢亂來,就算誰下手狠了。
那老祭司正想靠上來故技重施時,我便瞪了這老東西一眼,隻要他敢再靠前一步,定讓這窩麻匪償償四爺的符法有多厲害。
這老東西知道我也不好惹,便不再靠前,還怕這些不長眼的麻匪會亂來,便立即打圓場。
就在這老東西纏著我神神叨叨時,一陣馬兒的嘶鳴聲傳來,這些麻匪已經將女屍的手腳腦袋分彆套在五匹馬上,這可是古時候的人間極刑五馬分屍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