哪怕是四海龍王,想來地麵上走走,也不能飛天遁地而來,得從通海眼的井裡鑽出來,那叫海井,又叫海眼。
我當下便拋了一個桶子下去,打起一桶水來。
頭上正萬裡無雲、炎日高照,陽光似火箭一般打在人身上,如照在桶裡的井水時,卻顯出一層淺紅色,拱起一把聞了一下,還有一股淡淡的腥臭味。
我不禁嚇得一時失手,有些驚慌地說道:“這不是井水,是老河神的屍血!”
話音剛落,老龍廟中涼風嗖嗖的刮,就像有個老人在耳朵怒訴著冤屈。
古有魏征夢斬徑河龍王,今有辮子會逆斬梅江河龍王,前者是少施一毫水,後者是諱逆天意冤斬!
這可是滔天之怒,倒儘黃河之水都無法平息。
就在此時,肩膀被有拍了一下,眼神頓時清明,耳邊哪來的風聲,耳邊隻有吳芷姍的聲音:“喂,小混蛋,怎麼進到這就驚驚詐詐神神叨叨的,又是冤斬龍王、又是河神屍血的。”
外行看熱鬨,內行看門道,眼下這場大旱旱
這麼久也不是沒有緣由的,要是以往,旱七八個月就算厲害的了,這次一旱旱了年半,若說與冤斬老龍廟河神無法,打死我都不相信。
這事雖玄,曆上也有本記載的。
當下我便向吳芷姍等人將這事詳話簡說一遍,李大錘一拍大腿,怒道:“他奶奶的,這事情辮子會那群畜牲做得實在不地道。什麼叫彆立新龍王求雨,分明就是慫老百姓自己造孽招來的大旱,不然早在年頭就下早春雨了。”
李大錘腦子不夠,隻能看到眼前的,但吳學舟似乎想到更多,卻又一聲不吭不願將他想到的說出來似的。
估計這與辮子會有關,他不說,我也不想多管。
可李大錘和吳芷姍這正義二人黨卻不是個閒主。
李大錘一把拉著我說道:“小爺,辮子會的是是閒事,你可以不用管,可這老龍王被冤斬招天怒的事情你得管管。”
人事我都管不了,還讓我會這事?不禁惱道:“你吖腦子有病,想平息冤斬河神天怒,得新天子登基之時大赦天下,赦天赦地赦人赦鬼神才行。”
“你說什麼,再說一遍。”吳學舟立即拍住我的手問道,眼中如有萬道鋒芒在閃動。
我又重新這話說了一次,他便陷入沉思之中,片刻後問道:“莫非除了新天子登基大赦天下之外,就沒有辦法解決此事?”
“法子是有,起碼我沒這道行辦得了此事,得請龍虎天師與老龍王的冤魂談判,若能超渡即可消災,若不能解怨隻能開壇作法斬掉新龍王血祭老河神,再祭天求雨。”我如實答道。
話雖如此,吳芷姍卻是不聽,管你能乾不能乾,路邊不平就要管!
見我轉身想走,便張開手攔在前麵,瞪著眼珠子說:“不行,明知有冤不伸張不是好官,見死不救都不是好人,眼下這大旱天時,多旱一天就多死一些人,百姓就多遭罪,你忍心嗎?”
這事並不是我能管得了的,便歎了一口氣道
:“此乃自造孽惹天怒,我隻是一河裡撈屍的手藝人,又不是龍虎天師,更沒四爺這等道行,實乃有心無力愛莫能助啊小姑娘。”
有道是秀才遇道兵,有理說不清。好男遇到小潑婦,滿身是嘴沒你說。
她才不聽這話,再加上一個一根筋的李大錘,我也是被煩透了,索性應付他們一下,說道:“倒是有一個最簡單的辦法可試一下,如果不行,你們就哪兒涼快上哪坐,彆來煩這碴。”
這個辦法就是‘神遊夢潭’!
我也不知道這法子靈不靈,反正是從四爺那些鬼怪野談的古書裡看來的,魏征夢斬徑河龍王用的就是這個法子。
李大錘和吳學舟圍著龍井燒了一圈八裡香,再用紅繩繞著井口綁一圈,然後做一盞孔明燈,紅繩的一頭係在孔明燈底下。
李大錘與吳學舟兩人守在生死兩位護法,麵壁不能觀井,吳芷姍則躲進廟裡,無論這裡麵有什麼動靜都不能看。
而我則在眉心間劃開一道口子,在井邊盤腿麵井而坐,身邊點著一片犀角香。
生燒犀,有異香,沾衣帶,通神鬼。
就在孔明燈升到天空上的那一刻,萬裡無雲、烈日當頭的天空竟暗了下來,片刻後便暗如黑夜,老龍廟內陰風呼呼、神鬼嚎怒。
井邊上的香煙猛地沉下井裡,那一刻,如聞一把蒼老的聲音在耳邊響起,隨後就感覺身體深入了井中,周圍一片冰水刺骨,有說不出的陰寒。
又如溺水者般陷入了窒息之中,腦子裡一片黑暗,看不見任何東西。
最後腦袋一炸,像有什麼東西要鑽進我的腦子裡。
剛才在眉心上劃的那一道口子叫作:開天窗,請神入夢。
莫非老龍王的怨魂鑽進我的腦袋裡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