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一年冬天,林仙姑讓我出去幫她收筆債。
這種事其實時常都會有,因為她幫人看事兒的規矩是先做法,等靈了之後再付錢。
又因請她的人家有貧有富,這一來二去難免就會拖下幾筆爛債。
林仙姑就喜歡把這種棘手的活兒交給我,要是收不回來錢不就又有理由數落我了麼。
這次收債的人家是個老鰥夫,之前也不知是請林仙姑做了場法事還是怎麼的,反正是欠了五百塊錢。
說多不多,但拖了大半年了還沒給還上。
我在去往老鰥夫家的路上突然撞見個人。
“喲,這不是火旺嗎,又幫外婆收債呀,哥陪你一起去咋樣。”
此人名叫林大俊,是我舅舅的兒子,也就是我的表哥。
林仙姑膝下三女一子,孫子輩人丁興旺,但她最疼愛的還得屬這林大俊。
因為其他孩子都是外孫,隻有林大俊是正孫兒,平時家裡有了糖果點心那都是林大俊先享用。
像我這種則是吃點糖果渣兒的機會都沒有,隻能在旁邊乾看著。
林仙姑對林大俊是寄予厚望,希望他能考上大學出人頭地,自己這些封建迷信的玩意兒則是完全不讓他沾染。
可林大俊偏偏對這些稀奇古怪的東西感興趣,這時候扭著非要讓我帶他一起去收債。
我慌張地搖頭。
“不行,讓外婆知道了我要挨板子的。”
林大俊笑了笑,從包裡掏出幾顆巧克力糖。
這玩意兒在千禧年之前可是稀罕物,對於當時的我來說大白兔已經是這個世上最好吃的東西了,巧克力我是見都沒見過。
“你不說我不說誰會知道呀。”
最後我終於是沒抵擋住巧克力的誘惑,答應他帶他一起去了。
兩人很快來到那老鰥夫的家,這是一棟破破爛爛的老宅子。
林大俊走在前麵,像個舊社會財主家的打手,哐哐當當敲響了那扇破木門。
扯著嗓門喊道:“田老漢兒在家不!”
推開大門,一股夾雜著黴菌的氣味頓時撲麵而來,兩人嗆得連連咳嗽。
再看那屋裡,一張破桌子,兩個破板凳,屋頂上還透著光,所謂家徒四壁也不過如此了。
我心中大歎,這筆債恐怕是沒指望了。
就在這時,裡屋走出來一個拄著拐杖的老頭兒,禿腦袋白胡子,看著得有七八十歲了。
“是林家的倆小子吧。”
林大俊沒遮攔地說道:“沒錯,老漢兒,你欠我外婆的五百塊錢還記得吧,該還了。”
田老漢迷迷糊糊地點了點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