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光高掛,如水般靜靜地、溫柔地籠罩著這個小小的院子,半明半暗間眾人仿佛神明下凡。
向桉再待不下去,逃也似的跌跌撞撞出來,看見空闊的大街上東倒西歪著十幾具屍體,街道兩側家家戶戶緊閉門窗,偶爾傳來一兩聲狗叫聲,也很快便被堵上了嘴巴。
“彆打了彆打了……”
夜這麼靜,打鬥聲那麼響,城裡的百姓早已被嚇醒,緊閉嘴巴不說話隻是想保命。
向桉不知何時淚流滿麵,心底的酸澀難以自拔:【係統,我錯了,你放過他們吧,重開吧,我求你了,求你了。】
安靜,很安靜,安靜到可怕,安靜到心慌。
控製不住的,向桉此時想躲起來,一路狂奔,最終在路的儘頭,看到了一座燈火通明的院子,她一頭撞牆躲了進去,屋內安安靜靜,書香味濃鬱,燈火下,書桌後坐了一個白衣男子,唇瓣蒼白,墨發高束,側臉緊繃著,低著頭不知在寫什麼。
——荻原青。
禦花園裡一箭了結她的人。
瞬間,向桉腦子裡跳出:為什麼他會在這裡?
他一箭殺了她,照常理來說,他該被關進大牢,哪怕不關入大牢,也不該出現在宮外。
湊上前去看他在寫什麼,向桉眯著眼睛,仔仔細細、來來回回看了一遍:“嗯,字寫的優美流暢,字體大氣,唯一的缺點就是我一個都不認識。”寫的都是暗號,讀都讀不通
思緒彎彎繞繞轉了幾圈,向桉便覺得一陣頭昏腦脹:“陰謀詭計什麼的,真不是我能玩的玩意。”
向桉選擇不再折磨自己,直接放棄思考。
書桌後的荻原青霍然站起身:“我說過很多遍,我不過是湊巧出恭回來,看見綿康公主對皇帝痛下殺手,一時驚駭之下才失手射殺了她。”
“……”苻清白注視著他,眼神直白的仿佛在說“不需要狡辯,我都知道。”
荻原青手撐著書桌,放棄繼續解釋,似笑非笑:“瞧你這表情,該不會你苻清白是想要綿康公主刺殺成功後,功成身退吧?”
苻清白:“是不是又如何?”
“真是稀奇,邊關上呼風喚雨,隻勝無輸的安武將軍怎麼可能會因為一個女子而……等等!你該不會是……”荻原青不知是想到了什麼,不可置信看著他,似乎是全然沒想到。
苻清白在他不可能的眼神裡點了頭。
兩人相互打的啞謎,兩人是看懂了,聽不懂的向桉急的抓耳撓腮,恨不能掰著他們的嘴問原因。
“瘋了瘋了……你真是個瘋子!”荻原青如是說道,“你這樣的人,這樣的想法,乃是天地所不容的。”
“……明日記得準時朝拜新帝。”苻清白並未置否他說的瘋子問題,毫不猶豫轉身帶著門口的侍衛離開。
荻原青不死心追到門口:“苻清白!即便如今你用兵權扶持七個皇子中的一個上位,一力降十會穩定了朝堂,又如何?你可想過日後?功高震主,狡兔死,良犬烹,這就是你的下場!你可要想清楚究竟值不值得!”
苻清白腳步一頓,卻是沒回頭,微微側首,抬了抬下巴,極目遠眺即將破曉的天際,眼神堅定執著:“為社稷而死,吾甘之如飴。”
向桉心神俱一震。
她一直都知道曆史上,或者說,世界上的某個角落裡總有人願意做一些錯誤但正確的事,隻是當這個人出現在自己麵前時,她這才驚覺——原來人並非是存在在人們嘴裡的傳說。
天光大亮,紅牆金瓦在陽光下熠熠生輝,鑾儀衛整齊排列在禦道兩旁,明皇色的旌旗綿延不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