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著他動作,向桉沒有任何反應,即便有反應,她也阻攔不了。
在她的注視下,苻清白伸出手,手掌拂過水麵將稻草葉和不知名蛾子聚到角落,雙手緩緩合攏,捧了一捧水,一小口一小口喝下。
黑色的水和他白皙的掌心對比強烈,向桉卻未曾在他身上看出半分脆弱與不堪,隻覺得他這樣的人該是如蒼鷹一般翱翔於天際。
小小的一捧水很快喝完,苻清白倚著牆根坐下,聲音嘶啞道:“公主不必為我擔心,那些水是雨水,一個月前我曾巡視過天牢,那時我發現這裡的牆壁裂了一條縫,每逢下雨之際,雨水便會順著縫隙流下,水是乾淨的。”
向桉邊聽他說,邊在牆壁上尋找,最後在牆上某個不起眼的地方找到了幾條縫隙——幾條修補好的縫隙。
從牆壁上緩緩飄下,苻清白已經虛弱到眼皮無力睜開,他半闔著眼,輕抿著唇,粗粗地喘著氣,他仍在說話:“找到了吧?還好當時諸位皇子鬨的厲害,我忙著帶兵鎮壓,沒來得及吩咐修補。之前總有人說我運氣好,我爹、大哥、二哥、三哥都戰死沙場,隻有我一次又一次死裡逃生。”
“我記得有一次一支箭穿膛而過,當時營內所有軍醫都說救不了我,偏偏這時有遊醫路過,冒著掉頭危險把我胸口的箭拔出,救治了我整整一個月,成功把我救活了,那個時候的我是幸運的,沒想到今天老天爺再一次站在我身邊,我可真是幸運啊……”
不知是苻清白喝了水有了一點力氣,還是重病之人話比較多的緣故,今日他竟破天荒說了不少話,不停的感歎自己有多麼幸運,多麼被老天眷顧,卻不知聽的人早已淚流滿麵。
許久許久,終於太醫提著藥進了牢房,苻清白仍未停,可他卻未發現他的聲音越來越小,說的話越來越模糊,越來越不著頭腦,完全是無意識胡亂絮叨。
太醫的手初初碰到苻清白額頭,便立馬察覺到不對,立刻對外大喊:“安武侯又發高燒了!快請玄清道長來拿主意!”
門口一陣雜亂無章腳步後大門打開,玄清道長大步進來,急促的步伐昭示著這次的不簡單:“怎麼回事?”
“玄清道長,安武侯爺一直反反複複發燒,腰腹部的傷一直好不了,如此反反複複折騰,哪怕是木頭石塊,也遲早有破碎的時候。”
太醫匆匆囑咐,“玄清道長若還想要安武侯活,我提議儘快將他抬出去靜養方為上上策!”
快速的將當前病情捋了一遍,太醫卻遲遲未聽到玄清道長說話,誤以為他沒聽清,於是又快速說了一遍。
這次玄清道長瞪了他一眼:“不出去不行?”
太醫為難的看一眼地上燒的說胡話的苻清白,輕輕搖搖頭:“牢房中太過臟亂差,不利於療傷。”
玄清道長語氣陰沉問:“他腰腹部的傷是怎麼回事?為何遲遲好不了?”
“我聽聞,安武侯入獄前,家裡曾半夜闖入一群刺客,事後大理寺前去收屍並一同帶回了刀具,前幾日我去大理寺查驗了一遍,發現安武侯腰腹部的傷口與大理寺收回的刀口一致。”
聽畢,玄清道長不冷不熱嘲諷道:“原來是一個月前受的傷。我就說嘛,大理寺那天收了足足二十餘具屍,京中卻傳言他十步殺一人,千裡不留行,越傳越似古藉裡的戰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