火盆裡將熄未熄的炭火,閃爍如星子,埋藏深處的某顆火星子不滿意就此悄無聲息結束輝煌的一生,怒氣之下噗呲一聲炸開。
細微的聲音本不會引人注意,可當下極靜環境下向桉準捕捉到了,並隨著這炸裂聲狠狠打了個哆嗦,道:“他扮豬吃老虎啊。”
苻清白淡淡道:“帝心難測,向來如此。”
火盆裡炸開的星子化作三四顆更小的火星子,不甘眨巴閃爍幾下後徹底熄滅。
向桉:“朝中大臣知道嗎?”
苻清白:“昨日應當知道了。”
向桉:“你為何一開始不說?”
話出口瞬間,她緊急捂了嘴,誠如他所言的帝心難測,若她當時身處苻清白的處境,做出的決定大概率和他差不多。
國不可一日無君,當日皇帝遇刺而亡,未曾留下隻言片語,在諸多皇子中早晚得必須挑出一個登基,而恰在難以抉擇境況之下,嫡長子的大皇子向杺拿著一堆證明超高實力,且能血洗京城街道的令牌出現,不管如何權衡利弊,首選必定是他。
在必選的情境下,苻清白同樣做了後手,暗中安排了暗衛,準備隨時弑昏君,不上交兵符,明著壓一半兵權在手中,提醒向杺收斂性子。
一明一暗的後路,掉頭風險很大,但苻清白仍然做了。隻是他萬萬不曾想到兵符不知什麼原因到了苻家人手裡,否則哪以至於昨日……
苻清白沒有未卜先知的本領,料不到看似隻知暴力手段、從不愛動腦的向杺會在登基後如此瘋狂,他當時能做到的隻有結合當時一切因素之下最佳的抉擇。
屋外雪花飛舞不曾斷,屋內靜的隔著一扇門都能聽到雪落地的細微簌簌聲。
向桉想事入神,忽聽一陣咕嚕嚕的肚子鳴叫聲,她一怔,循聲望去,某個肚子餓的男人以極快的速度埋頭進了被子,唯有露出的耳尖微紅著。
向桉:“你餓了?”
一句明知故問的廢話,一大早上起的早,又聊了這許多,哪可能有不餓的道理?
“……”
苻清白臉埋被子,沒說話。
向桉見他這般作態,沒忍住撇了嘴,嫌棄道:“再餓被子你也吃不了,沒了手,又沒人伺候,不抓緊想法子找吃食,難不成想餓死自個?”
“……”苻清白抬頭,平靜的眸子裡隱隱透著一股子難以置信。
“看我乾嘛?我又不餓。”向桉聳聳肩。
苻清白抿抿唇,費勁站起,筆直坐在椅子上,然後……便沒有然後了。
向桉:“餓腿軟了?走不動路了?還是提不起力氣叫喚了?”
“不是。”苻清白往後坐了坐,“陛下若不想我死,定會派人送來。”
向桉瞪了眼睛,忍了幾忍,終是沒忍住:“你的意思是你要順其自然,聽天由命了?”
苻清白:“不是。”
向桉:“那你怎麼坐著一動不動了?”
“陛下會來。”苻清白並未看向桉,眸子微斂,說的話莫名透著股子肯定意味。
向桉眼神異樣看他,平心而論,憑他著毫無一點證據,卻莫名自信的態度,但凡現在換個人在她麵前說這話,向桉必定會給他翻上一個大大的白眼,然後罵一句“裝”!
呃,不對,貌似她之前就罵過他“裝”了。
罷了,反正挨餓的不是她。
尋了個角落,向桉盤腿坐在角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