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晏儲莫名其妙:“你又?在說什麼胡話?”
夜色愈發沉靜,皎潔的月光灑在他棱角分明的側顏上,給他整個人都鍍上了一層如?虛似幻的朦朧光華。
蕭淮薄唇微微翕動,開開闔闔好半天也?沒吐出半個字。宋晏儲也?被他這?幅樣??給氣?笑了,麵?上帶著明顯的不愉,冷聲道:“有什麼話直說便是,孤還能降你罪不成?好歹是西州赫赫有名的大將軍,不知道的看你這?婆婆媽媽樣??還以為是個娘們兒?呢。”
蕭淮本就脾氣?不好,被她這?話激得也?來了氣?,他冷笑道:“臣的脾氣?素來不好,尤其不喜旁人覬覦臣的東西。殿下身邊亂七八糟的人那?麼多,還不允許臣不高興不成?”
宋晏儲一愣,驀然?起?似乎就是在崔景同出現?之後他才變得有些奇怪,再???他口中那?所謂的“亂七八糟之人”——
宋晏儲揉了揉腦袋,心裡一時?恍恍惚惚,頗覺好笑。
她忽然?起?曾經皇後養的那?隻貓。
她幼時?,皇後閒來無事,曾在宮裡養過一隻貓。那?隻貓通體雪白,毫無雜色,一雙琉璃雙眸剔透晶瑩,漂亮至極,又?是極為嬌憨的性?,可偏偏就是不怎麼愛搭理人,除了皇後之外,宮裡那?些太監宮女誰的賬它?都不賣。但意外的是,那?小東西在見到她的第一麵?,就對她頗為親近親近。
宋晏儲心中驚喜。宮闈深處,她身份又?特殊,難得有人願意親近她。此時?雖然隻是一隻狸奴,但她心中還是欣喜不已。從此以後往坤寧宮去的次數都多了不少。
那?隻狸奴在彆人麵?前驕傲無比,可在她麵?前卻是素來軟軟糯糯,乖巧至極。唯有一次例外——
那?一日她去坤寧宮,正?摸摸那?隻貓,誰料在她靠近之後那?隻貓卻迅速離開。等?她再?次靠近的時?候,那?隻貓還是刻意避讓,不讓她碰,甚至她強行摸上去之後,那?貓兒?還弓著身?,衝著她哈氣?。
宋晏儲直到後來才明白,不是那?隻貓不喜歡她了,而是她在來之前身上沾染了其它?貓的氣?息,那?隻貓素來驕縱蠻橫,自己的東西尤其不喜歡彆人碰。宋晏儲還算好的,以往有它?不喜歡的宮女碰了它?的玩具之後,它?直接就是一爪?撓了上去,好大一個口?。
蕭淮如?今的反應、那?莫名吃味的話語,一瞬間就讓宋晏儲?起?了那?隻貓兒?。
“你怎麼——”跟個貓似的。
話說到一半,她就意識到不妥,最後隻輕歎一聲,心中的怒火也?慢慢消散下去。她無奈道:“你倒是同他們計較什麼。”
蕭淮萬分無賴道:“臣這?脾氣?算就是這?樣?了,未免那?些大人遭了什麼殃,殿下要麼離他們遠些,要麼就離臣遠些。”
宋晏儲失笑:“都說過河拆橋,這?如?今河還未過呢,蕭將軍便?拆橋了?”
蕭淮嗬嗬笑著,眉眼沉沉:“那?殿下要如?何?”
宋晏儲睫毛輕斂,又?低低地重複了一遍:“你倒是同他們計較什麼。”
蕭淮眸中微動,就聽她頗為無奈地開口:“你跟他們不一樣?。”
蕭淮腳步一頓,目光灼灼地看著她:“有什麼不一樣??”
宋晏儲不過是下意識脫口而出,可當蕭淮真這?般認真地問出來之後,她反倒噎了噎,不知道該說什麼。
總歸是不一樣?的……
聶懷斌等?人,於她而言是臣,哪怕關係親近了些,君臣之分,總是分明的。就算是素來與她政見不和的崔景同,拋卻那?些矛盾,宋晏儲也?並未真正擔心過什麼。
可蕭淮不同。
宋晏儲清楚明白地記著,麵?前這?個看似無害的男人,在未來會奪了她宋氏的天下,登上皇位。
早在做了那?個夢之後,宋晏儲便將他和其他人分開而論。把人留在身邊,容忍他的放肆,都是其中一環罷了。
他是不同的。
但如?果真的要定義一下這?種不同,大概就是屬於棋逢對手間的那?種惺惺相惜。
儘管他們現?在而言,並不算對手。
“殿下?”蕭淮眸?微眯,一副你說不出什麼所以然就是在糊弄他的樣??。
宋晏儲回過神,神色淡淡,語氣?卻並不平淡:“你說的那?些亂七八糟的人,於孤而言是臣?,是孤可以委以重任的存在。而將軍——”
是能夠與孤並肩的存在。
突如?其來的?法驀地浮現?在腦海,宋晏儲神色怔愣,聲音瞬間一頓。
漆黑的夜色下,蕭淮的眸中帶著難以遮掩的期待。
宋晏儲抿了抿唇,目光不著痕跡地移開,轉而道:“將軍的存在,是其他人所不能比的。”
這?話聽著著實沒什麼誠意,蕭淮甚至覺得她是在糊弄自己,可看著宋晏儲神色認真,又?不似作假。他憋了半天,終究隻玩笑般的道:“那?殿下日後就離那?些人遠些。”
宋晏儲攏了攏身上的大氅,有心?問他有沒有?過日後她“娶妻生?”要如?何,可看著麵?帶欣喜眸光發亮的蕭淮,終究是不忍破壞這?份好心情,隻輕輕地哼了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