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兩啊!草民辛辛苦苦將貨從江南運到京城,耗費大半身家私,竟隻得五兩銀子?!求殿下做主啊!”
那藍衣商人厲聲喝道:“你再胡說八道些什麼東西?契約上白紙黑字清清楚楚,說是五兩就是五兩,你自己未曾注意,現在怪起我來了?”
“你、你!我上百匹的布,怎麼可能隻買五兩銀子?!分明是你不隻是了什麼妖魔手段……”
二人又吵了起來,宋晏儲眉頭一皺,陳玉厲聲喝道:“都閉嘴!”他環視一周,沉著張臉:“那契約所在何處?”
黑衣商人連忙從懷裡掏了一張紙出來,目光希冀地看著他:“大人,在這兒呢。”
陳玉忙將東西雙手呈給宋晏儲。宋晏儲接過一看,的確是一份購買協議,白紙黑字清清楚楚,末尾處寫著五兩銀子,也並無不對。
——隻那數額同後麵字之間的距離,差距有些過大了。
“若是五百兩,那字還能無緣無故消失不成?”宋晏儲眸光沉了沉,將東西遞給一旁的蕭淮。
她張了張嘴,習慣性的想要喚他將軍,但話到嘴邊才意識到不妥,但直喚名字又覺不對,最後隻乾巴巴地問道:“你可有聽過這般手法?”
蕭淮未察覺到宋晏儲的不對,隻摸了摸那“五”字後麵過大的縫隙,又抬頭看了眼眼睛不停地眨著冷汗直冒的藍衣商人,眸子微眯,輕笑道:“臣還當真聽說過。”
宋晏儲目光自商人麵上悠然劃過,看向蕭淮:“怎麼說?”
蕭淮甩了甩手中的契約:“早有耳聞用墨魚汁用墨魚汁書寫,到一定時間後紙上的字跡就會慢慢消散,軍中亦有用過此法傳遞軍情,以此保密。”蕭淮目光落在藍衣商人身上,麵上雖帶著笑,渾身淩厲的氣勢已讓人抖若篩糠:“臣還知道,這種墨魚,大多生產江南沿海地區——”
那藍衣商人已控製不住急忙開口:“草民沒有,草民沒有聽過那什麼墨魚汁!那契約是他自己沒有看清,跟草民……”
“殿下麵前,莫要放肆!”
宋晏儲收過契約,眸光清淡:“是與不是,讓人去查便知曉。”她把契約遞給陳玉,沉吟片刻,道:“令……阮宏查探此事,”她頓了頓,又看了眼不遠處的縣衙,又道:“輔佐長安知縣。”
陳玉心下雖疑惑,卻還是立刻應是,回頭就吩咐人去攔住阮家馬車。
那藍衣商人還在不住解釋,宋晏儲攏回衣袖,轉身前道:“既然到了縣衙,知縣自會查探分明。”
這邊出了這麼大的事,長安知縣早就戰戰兢兢地跑了出來在一旁候著,聞言立刻將兩人都“請”回了縣衙。
他還想湊到宋晏儲身邊說什麼,可無奈等他回過神,人影早已遠去,他心下頓時遺憾不已。
宋晏儲坐回馬車,蕭淮道:“竟還有這般取巧之人。”
墨魚汁這種東西能接觸到的人本就不多,就算能接觸到東西,知曉這個功能的也不多,誰曾想竟被商人用來騙錢了。
“可不止呢。”宋晏儲輕聲道。
“什麼?”
宋晏儲看向外麵,輕笑開口:“孤說,那墨魚汁的作用,可遠不止如此呢。”
蕭淮一愣,腦子飛速轉動著。
從行宮回來,遇到這兩個商人,再是墨魚汁,又特意派遣阮宏去處理此事……
阮宏,知貢舉——
貢舉?!
春闈?
蕭淮愕然看向宋晏儲,宋晏儲回他一笑:“且等著看好戲吧。”
蕭淮心跳了跳。
他雖然並非文官,但對於科舉多少還是知道一些的。曆來這種考試,舞弊大多難以避免。誰也不能保證每年的科舉考試中沒有舞弊現象,隻不過大多沒能抓出來罷了。
可今年……
若是隻有一人舞弊,定然不至於如此興師動眾。
除非——
蕭淮回眸看向方才那兩個商人的方向,目光沉了沉。
江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