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概是怕臉上的血嚇到彆人吧,楊梅心想。 她笑了笑,沒有勉強,站起身走到了君明遠的身旁,問道:“要不要報警?” 君明遠點了點頭,“已經報了。” 剛說完,就聽見一陣警笛聲由遠而近,很快,兩輛警車開到了路口,四名穿著製服的警察從車上跳了下來。 “君少!”領頭的小隊長迅速跑過來朝君明遠敬了個禮。 君明遠示意他看向地上的男人,“打人的是五個男人,其中一人沒有頭發,看樣子是經濟糾紛。” 楊梅在一旁補充道:“好像是這個人欠了那幾個人的錢,那些人要拿他的妹妹抵債。警官,你們好好調查一下,千萬彆讓他們禍害了無辜。” 小隊長應了聲“是”,轉頭讓人扶起了地上的男人,確認他隻是皮外傷後,便準備帶他去警局錄口供。 男人低頭步履蹣跚地跟在了警官的後麵,直到聽見身後楊梅和君明遠說話聲漸漸遠去的時候,才放下了捂著臉的手,慢慢回過頭,看向那朝思暮想的身影。 幾個月不見,她好像瘦了,也更美好了,美好得就像是夢中人隻可遙望,永遠無法觸碰。 因為他再也沒有資格了。 男人的眼睛一陣酸澀,絕望和自暴自棄的情緒充斥了胸膛,讓他有一種想流淚的衝動。 那挽著君少胳膊的女孩突然不經意地回頭看了他一眼,男人神色一慌,連忙轉過了臉,加快步伐朝著警車走去。 “秦朗,站住!”身後傳來了女孩的喊聲。 男人的腳步停了下來,卻沒有回頭。 “你認錯人了。”他低下頭,刻意壓低的聲音似乎毫無波瀾。 楊梅快步走了過來,麵對麵地看著他,瞪大眼睛問道:“秦朗,怎麼是你?我表姐呢?” 秦朗終於抬起了頭,滿是血跡的臉上寫著頹廢和滄桑,與幾個月前的風流紈絝儼然兩個人。 “小念她在家,她沒事。”他說道。 楊梅的眼睛眯了起來,“她現在沒事,不代表以後沒事。秦朗,到底發生了什麼事,你怎麼會搞成這樣?那些人為什麼說你欠了他們的錢,還要拿表姐抵債?” 秦朗過得怎麼樣她並不太關心,但是餘念不同,那是她的嫡親表姐,是她外公餘慕祖臨終之前依然放不下的牽掛,她不能不管。 秦朗垂下了頭,沒有回答。 一名警察走過來推了推他,“走吧,去警局把事情說清楚。” 秦朗爬上了車,警車疾馳而去,楊梅的神色有些凝重。 “我想跟著去看看,事情不解決好,我擔心我表姐會有危險。”她轉頭看著君明遠說道。 君明遠握住了她的手,“好,我陪你。” 兩人驅車趕到了警局,半個小時後,事情就水落石出了。 原來,當初餘慕祖將大部分家產都留給了楊瑞,而秦越濤和餘滿盈又相繼出事死亡,一家人便隻剩下了秦朗和餘念。 兄妹倆不願意寄人籬下,拒絕了餘秀珍讓他們搬回四合院的提議,在外麵租了一個兩室一廳月租兩千的小套房。 因為楊瑞跟王進超打過招呼,餘念每個月都會收到來自“慕天建材”五千元的生活費,日子雖然沒有以前那麼寬裕,倒也還過得去。 經曆了這麼多變故,餘念懂事了很多,她將全部心思都花在了學習上,成績有了很大的進步。 秦朗不想做個遊手好閒還要靠妹妹養的人,便嘗試著出去找工作。可是他文憑不高,又沒有什麼手藝,之前還被保姆陶翠秋刺傷,失去了一個腎,乾不了重活,因此找了幾個星期都沒找到合適的工作。 正迷茫的時候,他遇到了一個以前在酒吧認識的朋友,那人非常同情他,說要帶他發財,於是領著他進了地下賭場。 秦朗就這樣入了坑。 開始的時候贏得多輸得少,慢慢的輸得越來越多了,秦朗不甘心,那些人便借錢給他翻本。很可惜,他的運氣似乎用光了,不過短短半個月,就欠了十幾萬的債,利滾利,現在已經漲到了二十萬。 要是以前,這二十萬不算什麼,可是現在的他幾乎一無所有,根本還不起。 秦朗隻好到處躲債,他不敢告訴餘念這件事,怕她對自己失望。但今天他終於沒能躲過去,被那些人抓個正著,揍了個半死,還被楊梅看到了。 聽完這份口供,楊梅沉默了。 要說秦朗有多大過錯,也不至於,他很明顯是被人設計了,一入賭場深似海,有幾個人能控製得了發財的誘惑。 “有沒有辦法解決這件事?”楊梅問那名警官。 警官看了一眼君明遠,說道:“能在帝都開地下賭場的人,來頭都不小,我們警方未必能動搖的了他們的根本,這個需要時間。不過,要解救你這位朋友,倒是不難,我們可以根據畫像和監控找出那幾個行凶的人,關幾天,算是給他們的幕後之人一個警告。另外,想辦法把你朋友的欠債還了,應該就沒事了。” 楊梅點了點頭,目前也隻能這樣了,要鏟除整個地下賭場,恐怕不是那麼容易。 正說著,有警員來報告,說是秦朗的家人來接他了。 秦朗的家人,便隻有餘念了。 楊梅馬上起身走了出去,果然看到了她。 餘念站在辦事大廳裡,正一臉焦急地詢問秦朗的消息。她穿著藍色的運動套裝,一頭棕色的頭發已經重新染回了黑色,齊耳短發長長了一點,就這麼披散在肩頭,看上去比以前素淡了許多。 “表姐!”楊梅走過去叫了一聲。 餘念回頭,“楊梅?” 她吃驚地打量著楊梅,又看了一眼她身後的君明遠,神情似是有些不敢置信,“你怎麼在這?你和君少” “這事晚點再說。”楊梅笑著將她拉到了一旁的等候椅上坐下,“你彆擔心,秦朗沒事,馬上就出來了。” 她將事情的大致前因後果以及警方的建議簡要地說了一遍。 餘念先是擔憂,後是沉默,她低頭喏喏地說道:“二十萬,我們沒有那麼多錢。” 人生就是這麼諷刺,年初的時候她還是千嬌萬寵的大小姐,肆無忌憚地在楊梅麵前耀武揚威。 如今,一切都似乎反了過來。